泮宮。

蕭昭元入夜才從外頭回來，推開門便聞到淡淡的酒氣。

只見沈君復坐在棋盤前，自己跟自己下棋。

旁邊小几上放著一罈子酒，他手執棋子，擰眉思索著，遲遲不下。

蕭昭元坐到他對面，掃了一眼棋局：“死局啊！”

沈君復看了他一眼：“嗯。”

“哈哈。”蕭昭元突然大笑出聲，“我以為這輩子都見不著閬仙你為誰失魂落魄，沒想到竟然栽在阿嫵這裡。”

沈君復一臉冷漠看著蕭昭元，蕭昭元笑得捂著肚子，好一會才消停下來：“罷了罷了，曉得你難過，我不逗你了。”

沈君復放下黑子，眉頭緊鎖著：“我以為我可以很灑脫放下。”從昨日到現在，他腦海中都是蕭關音的一顰一笑。他總是不斷想起初見時她那嬌憨樣子，沒有半點做作的真實。

“既然無法放下，為何要有甚麼君子約定，你跟幼安競爭就是了。”蕭昭元說。

“如今局勢不明，我的一舉一動也代表著太原沈氏，金陵陳氏在朝中地位舉足輕重。你我都明白，婚姻我可以反抗可以不接受，可事關家族存亡，任性不得。”沈君復垂下眼簾，“先與她在一起的人不是我。”

蕭昭元收起玩笑態度，拍拍沈君復：“我明白。”他們身上揹負著整個家族，行錯一步慶州範氏的下場就是他們的下場。王皇后和太原王氏能再度回京，不僅僅是父皇需要他們，還因父皇愛王皇后。

當初父皇雖然舍了洛陽王氏和王皇后，可他沒有廢后，只是把王皇后送去太虛觀。範貴妃與王皇后一對比，何止是悽慘。她自己被廢為庶人不說，范家男丁全都被賜死，女眷發配洛陽。與慶州範氏一道的蘇州盧氏，德妃也送去了洛陽。父皇這是在清算，清算他們的野心，清算他們當初逼迫父皇低頭。

父皇半點情分都沒念，二哥蕭昭業和三哥蕭昭博全都被廢為庶人。二哥蕭昭業據說到洛陽後，已經瘋了。而蕭關惠剛到洛陽就死在了洛陽，究竟如何死的，誰都沒有說開。三哥在礦場做事，身驕肉貴的他據說快撐不住了。

他們父皇的親情，從來都如此冷酷而現實。

“不說這個，我今兒個入宮看到阿嫵了。”他岔開話題。

沈君復抬眸，眼中多了光彩，隨即又暗淡下去，有些乾澀發啞的嗓音問道：“她傷如何了？”

“人沒事，倒是又差點闖禍了。”蕭昭元說。

“闖禍？”

“我看到她的時候她暈在了祿園池那邊。”

沈君復當即會意蕭關音闖得甚麼禍了，他無奈一笑，不愧是她蕭關音。

“看你真的是完了，提及阿嫵你笑得這般開心。”蕭昭元接著說道：“她落水被陳濂救了，跟陳濂說說笑笑的，後來陳濂走了，她估計是之前掉下水衝擊力太大，所以暈了。我把她揹回坤寧宮，路上我們兩個聊了聊。”

“太醫怎說？”沈君復只關心蕭關音的身體情況。

“太醫說她沒大礙，就是傷口不要再沾水了。”

“那就好。”沈君復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