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平息凝氣,生怕萬一一個不小心,呼吸聲大了,吵到威帝,惹來無妄之災。
威帝不是沒有想過,若是處置了太子,牽一髮而動全身,於氏一族雖大不如前,但勢力仍在,少不得要鬧上一鬧,且那太子的位置人選也有些難辦。
盛國曆來立太子的規矩,須是嫡出長子,於皇后膝下,只得一個宋寅。若是將宋寅廢了,少不得會有一場爭端。
他兒子不少,較為出眾的卻只有五皇子宋晉及七皇子宋斂。
宋斂,去了山城四年,雖說在那偏遠之地頗有成就,百姓對他也很是信服。可在朝中毫無根基,且母族早已沒落,若是立他,想必朝中多是反對之聲。
威帝視線落到宋晉身上。五皇子自小便聰敏伶俐,行事光明磊落,對於朝政見解獨特,為他解決了不少難題,在朝中不乏支援的朝臣。他的生母淑妃端莊賢淑,溫柔解語,亦不似皇后般咄咄逼人。淑妃的親哥哥李相,也是個知進退的,勢力與於氏一族不相上下。
也許選五皇子,也是眾望所歸。
“將太子押入監牢,容後再議。”威帝聲音沉穩有力,不容質疑。
有侍衛上前來,疾步走到太子身側,卻也不敢造次,彎著腰道:“請太子殿下移步。”
宋寅從小到大,何時受過這種委屈,只得向皇后求救。“母后,救我,我沒做過!母后!”
於皇后還想再求情,卻對上威帝充滿怒意的眼神,暗含警告之意,一時間不敢再有動作。
“還等什麼?壓下去!”威帝又一聲怒喝。
侍衛朝著太子道:“太子殿下,得罪了。”壓著太子出了大殿。
眾人也不敢再有言語,低著頭退了出去。
——
日頭西斜,殘霞籠罩。
鳳來宮,皇后的寢殿大門緊閉,落日的餘暉被隔絕在外。
殿內未掌燈,有些昏暗,只能模糊地看到她清瘦的身影。於皇后落寞地坐在黃花梨椅凳上,她從回了鳳來宮,便一言不發,將宮女全打發了出去。
威帝到底是動了心思,多年夫妻,於皇后對於他的心思,雖不敢說了如指掌,卻也猜到了七八分。
“於家,恐怕也要完了。”她喃喃自語。
今日,威帝令眾臣退下,她連忙追了出去,威帝卻連眼角都不曾給她半分,命貼身的太監將她攔了下來,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威帝略有些佝僂的背影越走越遠。
於太師也急了,連忙追了出來,見她竟被一個太監給攔了下來,言語之間盡是責怪之意:“你怎麼不將皇上給攔下來?”
於皇后一言不發,轉身走了。她早已年老色衰,威帝鐵了心,這是她能攔得住的?
從前,哪怕她做了再過分的事,他也從來沒有這麼駁過她的面子。
於太師走前,留了一句話。“若是太子被坐實了謀反,於家首當其衝。”
覆巢之下無完卵。
枯瘦的手緩緩摸上華麗的鳳冠,一粒一粒,冰冰涼涼卻又流光溢彩的珠寶鑲嵌在上,涼透心扉。
她還記得,二十多年前,她戴上這鳳冠的一剎那,是何等的風光無限,心中無限歡喜,威帝對她亦是百依百順,而如今,竟成了這番光景。
不知是不是用力過猛,那上面的一顆珠子竟滾落下來。
她扯出一個蒼涼的笑容。
太子倒了,她還能是皇后嗎?想到將來這頂鳳冠不知會便宜了哪個賤人,雙手用力一掃,鳳冠應聲而落,圓潤飽滿的珠寶散落滿地。
——
威帝許久未見宋斂,回到寢殿後,“讓七皇子來陪朕一道用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