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蕭如煙忽然有了希望,他一向不同意唐欣榮跟自己離婚的事情,即使顧盼有那張協議又怎麼樣,唐家她照樣進不去。
唐老爺子拄著拐走出電梯,明明想去病房看看,忽然看見床鋪上上已經空了,目光變得陰沉下來,說話都有些發抖,“欣榮呢,我們家欣榮呢。”
孩子都是父母身上掉下來的肉,更何況他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蕭如煙擠出兩滴眼淚來,“爸,欣榮他去了,您看,我這不是把然然帶回來了嗎,他剛走。”
“我不是說過了?沒有我的同意,誰允許讓她回來的。”
只在俄羅斯待了幾個月,品性和舉止沒有絲毫的變化,唐老爺子本就心頭有氣,現在看見唐語然,當即劇烈的咳嗽起來。
“爺爺!”不等蕭如煙示意,唐語然很會看眼色了,她連忙扶住唐老爺子,說起話來帶著哭腔,“我爸爸已經去了,您再不讓我回來,還有誰能陪伴在您身邊呢。”
“哼,”唐老爺子冷笑一聲,“只怕就算我老頭子死了,也輪不到你屈尊來陪伴。”
見他十分抗拒自己,唐語然氣憤不已,剛想撒手,但很快被蕭如煙眼神示意繼續。
沒有辦法,唐語然只能繼續賠笑,“爺爺,孫女兒已經知道錯了,這幾個月在俄羅斯我也一直都在改變,就是希望您能看到我的變化,好早日回來跟您和爸爸團聚,誰知道爸爸就這麼走了,一點徵兆都沒有。”
話總算說到點上,唐老爺子就算是鋼筋水泥的心也為之動容,他抬眼時目中波光閃爍,“欣榮呢,他已經走了?你們見到他最後一面了嗎?”
“沒有,”蕭如煙搖頭,“我們來的時候顧盼已經來了很久了,遺體焚化的同意書也是她籤的,爸,您再不管管,咱們唐家就要被那個野種鳩佔鵲巢了。”
“誰通知她的!”
老爺子將柺棍重重擲了一下,木棍敲擊地板的聲音響徹走廊,看得出來他非常厭惡顧盼。
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蕭如煙連忙伺候到老爺子身邊來,“還不是老管家,他還是您的心腹呢,怎麼胳膊肘盡向著外人,您可一定要管管。”
“方伯,”唐老爺子氣騰騰的,“這小子是不想在咱們唐家繼續幹下去了。”
見老爺子發威,蕭如煙和唐語然躲在他身後竊笑,兩人一邊煽風點火,一邊帶著老爺子進電梯去了。
從病房坐電梯直達焚化間,顧盼心裡頭其實很堵得慌,自己並不想和她們逞口舌之快,但是蕭如煙說話實在太難聽了,還有,當初她欠自己母親的那些仇恨,是她一直如鯁在喉的一件事。
段慕衍看她站在爐前不停的出神,伸手拉了拉顧盼,“怎麼了?”
“沒事,”顧盼握住他的手,“只是想到自己從此以後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親人,心裡頭就難受得很,你說我上輩子是不是打劫過銀行,怎麼這輩子命這麼苦。”
“胡說,你這不是遇見了我麼?”段慕衍將她身子板正,兩人隔著玻璃看著焚化爐的火焰,裡頭的唐欣榮大約已經消失殆盡了,但是他卻永遠的活在了顧盼的心裡。
顧盼忍不住紅了眼眶,伏在段慕衍肩頭,她根本不看焚化爐裡的烈火,“對不起,讓我哭一會兒,我真的堅持不住了。”
“好,”段慕衍抱住她,安撫一般拍著她的背。
人會在哪一刻開始成長呢,也許是當你失去一些東西的時候,失去親人的時候,失去自己所有的希望的時候,就不會再計較很多事情了。
骨灰很快裝入一隻白色的圓壇中,蓋得不太牢,甚至還有一些輕飄飄的灰落在蓋子的邊緣,不知道是唐欣榮的還是用過這個焚化爐的人的。
顧盼顫顫巍巍的將那骨灰罈抱住,又用事先準備好的白色綢布將它包裹起來,兩人徑直離開醫院。
唐欣榮的葬禮是在一天後舉行的,由顧盼牽頭,沒有請任何人,但卻來了很多人,他們一聽見唐欣榮去世的訊息,幾乎是蜂擁而至。
殯儀館裡熱鬧非常,來來往往的人似乎沒有淚點,只知道買來花圈,然後對著他的遺像唸叨幾句“好走”。
顧盼身著孝服跪在堂前,身旁跟著寸步不離的段慕衍。
這裡靜謐的開了一場追悼會,來的賓客大多數都是唐欣榮生意上往來的人,陸家的人也來了,意料之外的是陸適宗並非一個人單獨前來,身旁還帶了女伴。
上前來祭拜,陸適宗輕輕說了一句節哀。
他沒有問這場追悼會怎麼是你來辦,也沒有問關於任何顧盼身份的問題,不像那些聽到訃告之後的人,還要在這種令人神傷的時刻多嘴問一句,你真是唐欣榮的親生女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