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兩番話,雖然算不上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但足以震懾人心,現在看來,眼下最適合唐家的繼承人,非顧盼莫屬了。
蕭如煙剛想說點什麼,但見唐老爺子拂了袖子什麼也不說,徑直朝門外去了。
顧盼靜靜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知道他出於什麼心理,是討厭自己還是失望呢,他竟然連自己親兒子的葬禮都不想參加。
唐語然憤憤然,可又不敢說點什麼,唯有蕭如煙,她依然不依不饒,“顧盼我告訴你,這只是個開始,你別以為拿到公司你就可以一帆風順了,我說什麼都不會放過你。”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做了這麼多年的蕭太太,忽然有一天成了寡婦,還帶著個賠錢的拖油瓶,你覺得除了孃家,還有誰會要你,哦不對,有可能你孃家都不會要你了。”
“你!”
顧盼並不是想故意落井下石,可就是看不慣蕭如煙這副永不服輸的姿態。
鬧劇結束,蕭如煙氣騰騰的帶著根本沒有一絲戰鬥力的唐語然離開殯儀館。
場內又再次恢復了寧靜,顧盼鬆了一口氣,怔怔跪回原地。
“沒事吧,”只有段慕衍能夠看出她的脆弱,就好像和她心意相同,他扶住顧盼的肩膀,給她傳遞溫暖和力量。
原本是個好天氣,可不知怎的就下了雨。
顧盼撐著傘,一身黑衣,親自看著那些人將唐欣榮的棺材下葬。
他今年才做完五十大壽,墓碑上的照片看起來還很年輕健朗,可是隻有顧盼知道,他最憔悴的時候,是做完化療之後,戴著頂黑色的毛線帽窩在病床上想動動不了的時候。
其實唐欣榮一直都不敢打擾顧盼,不管是DNA鑑定結果出來之前還是出來之後,他都不敢。
顧盼來過醫院幾次,他都因為剛剛脫離手術而在昏迷當中。
有一次,顧盼假裝自己是路過,但其實早就準備了一束花帶給他,安安靜靜坐在床頭,看著他可恨又可憐的臉,心裡頭的滋味又酸又澀。
也許顧盼早就原諒他了,從什麼時候開始呢,從第一次見面,他看見自己身上母親的遺物之後,那張動容的臉開始吧。
雨滴悄無聲息的從傘尖滑落,滾到棺材蓋上,有滾入深褐色的泥土裡。
顧盼親眼看著墨紅色的棺材板被泥土逐漸掩埋,她心裡揪一般的疼,但是依然無能為力。
她不能讓時光倒流,也不能在自己說出那些惡毒的話的時候住嘴。
“別哭了,”段慕衍心疼的遞給她紙巾,一邊招呼客人,還要一邊兼管著顧盼的情緒。
“恩?”顧盼一愣,她竟然沒有覺察到自己的眼淚,接過紙巾,隨便擦了擦,顧盼強迫自己笑出來,“沒事,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恩,”段慕衍摟住她肩膀,“希望你說話算話。”
疲憊了一天,二人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沙發上,段邢偉坐在一片黑暗中,直到段慕衍伸手開啟了燈,才看見老爺子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
顧盼愣住,看了段慕衍一眼,但還是主動走過去,跪下。
“對不起,爺爺,我沒有做到我說的話。”顧盼並不是為自己難過,而是為和自己逐漸疏離的老爺子而感到難過。
段邢偉面無表情,甚至臉上還有一絲哀傷,他開口,說的卻不是這件事,“好好把你爸爸安葬了嗎?”
神情微滯,顧盼連連點頭,“已經安頓好了,接下來可能要處理公司的事情,不會在您面前經常出現的,您也不必感到不適。”
“混賬,”段邢偉臉上總算多了幾絲怒意,“我老爺子讓你們回來,是為了讓你們給我臉色看的嗎?多回來陪陪我老爺子,你以為我還能多活幾年?”
“爺爺,”段慕衍面上驚喜不已,“您是不反對我們兩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