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是一本的話,伯爵無疑是逆襲成功的窮小子,早年的生活忐忑,成功之後平步青雲,甚至還擁有身份不凡和容貌美麗的妻子和古靈精怪不失可愛又聰明的女兒,現在更是找到了早年一直失蹤的外甥女,多麼動聽又讓人感動的故事啊。
但是段慕衍沒辦法感到高興,因為伯爵奪走了他的愛人,與自己摯愛的人分開一分一秒對於他都是煎熬,何況是兩年這麼長的時間。
所以對於這位伯爵,他一方面感激他救了自己的愛人,但是另一方面又怨恨他,畢竟長達兩年分來的時間是因為他。
“因為正確來說,你應該叫我姐夫,我是你姐姐的丈夫。”段慕衍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表情平凡,像是練習過無數次一樣的平淡,大概是因為失望的次數太多了,以至於現在這種尋常的平淡居然成為了最不平淡的表情。
“我曾經在兩年前在聖托里尼尋找過顧盼,也就是你的表姐,我沒說錯吧。”段慕衍低頭,發現小女孩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他。
他並不在意小女孩對自己的看法如何,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但是因為種種的誤會我們分開了兩年之久,等她回來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一直誤會了一些事情,同時,我也終於知道她不是不願意回來,而是因為她失憶了。”
在這兩年無數次,他也有撐不下去的時候。
如果顧盼還活著的話為什麼她沒有出現,為什麼她沒有回來,她是不是迷路了?還是已經不想在回來了,種種念頭交織在腦海,他幾近崩潰,甚至在嚴景不知道的時候私底下看過心理醫生。
自我懷疑如果算是一種病的話他已經很嚴重了,但是因為那塊手錶,他撐下來了,不,應該說是活下來了,兩年混沌的時間,他甚至不知道時間線過得這麼快。
嚴景自以為在段慕衍不知道的時候給顧盼立了一個衣冠冢,他深知段慕衍不願意承認,然而段慕衍一直都知道,只是沒有出現罷了,因為他始終堅信的顧盼還會回來。
即便她真的不在了,她的靈魂也會回來,他就是這樣一直堅持著過了一個又一個春夏秋冬,在第三年的春天即將到來的時候他終於再次迎來了屬於他和顧盼的春天,這個未來變得格外的有趣。
他來到壁畫前,洛西西停在原地,這裡還沒有完工,現場的梯架,還有顏料都放在原處,地上到處都是五顏六色的顏料,這裡是禁止生人進來的,除了畫家和負責人,還有能夠自由來去的就是段慕衍。
“想看嗎?”
洛西西沉浸在他沉重的語氣裡,第一次這麼直面一個人的悲傷,儘管他沒有露出半點悲傷的神色來。
她點點頭,好奇這幅長四米,寬3.5的壁畫是什麼樣子。
白色的幕布遮住了未完成的畫,陰影投在牆上,讓一片白染上一點灰色陰影,看著是一項非常出色的工程。
這是畫家的自由創作,只有在他有靈感的時候才會繼續作畫,時間也是自由的,他經常會半夜出現在這裡,還好這裡燈火通明,並不像是會發生靈異場景的地方。
所以這是一幅白天與夜晚交織的畫。
段慕衍有時候也會在這裡坐著,什麼也不做,就這樣一直到天亮。
顧盼走到人煙罕至的地方,她對這裡不熟悉,但是對於這條路卻有一種本能,好像隱隱召喚著她往這裡走來。
她確認自己是第一次來到這裡,看了眼手錶,時間不早了,要是三點前找不到洛西西的話她就要檢視她的定位了,到時候洛西西就徹底完了。
這麼大的商場,人流量可以稱得上中心街的廣場,這裡卻沒有多少人,她有點奇怪。
原因自然是因為上面寫著生人止步的牌子,但是她往另一邊過來的時候沒看見牌子,而警衛也恰好在這個時候因為某種原因不在,只能說這大概就是緣分了。
她從另一條路過來,首先看見的遠遠出現在視線內的洛西西,腳步不停的往前走,洛西西背對著她。
忽然,白色的幕布慢慢的滑落在地上,一塊巨大的壁畫降臨,顧盼停在原地,壁畫上面是一個女人,畫家十分熟悉的人,臉上的表情細緻的栩栩如生,就連手臂上的一顆小小的痣都能夠看清楚。
她站在西西比河畔的河岸上,背後是渾濁的江水,奔騰洶湧,彷彿下一秒就要把人吞噬,但是女人臉上的表情卻十分天真又嚮往,雙手合十看著天空中的黎明。
她的面容像一朵凋謝的花,已經到了人生最後的時間,欣喜的淚水填滿了皺紋的溝壑。
這是一幅十分具有諷刺臆想的畫,但是畫面卻極具美感,女人純白的修女服,以及手上的十字架項鍊都讓人感覺到祥和。
由黑暗過度到暖黃的黎明又像是最美的預示,顏色用的不多,但是衝擊力卻極強,如果說這是一幅商業化的畫的話無疑是不合格的,更像是畫家在宣洩一種情緒。
在黑暗裡掙扎,但是最後一定會看見光明的故事,但是當出現的是黎明的時候會不會又為時過晚?
誰也沒有答案,就連畫家自己或許也不知道。
壁畫是背景,段慕衍和洛西西就站在畫中。
這種眼球上的衝擊讓顧盼久久的緩不過神來。
畫還沒有完成,就連段慕衍也不知道結局如何。
洛西西首先被畫吸引,在國外同樣有壁畫,甚至比這規模更大的也有,但是裡面蘊含著東西還是讓她感覺到了什麼不一樣。
段慕衍的眼神忽然朝她身後看去,驚喜的眼睛彷彿久涸的缺水之人,找到了自己一輩子致力尋找的終點。
洛西西下意識的轉頭,發現顧盼怔怔的看著畫,在看了看段慕衍,他的眼睛此刻很純粹,只裝了一個顧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