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皺眉，覺得醫院的人大抵是不會這麼無聊的。

正在顧盼猶豫不定，想著到底是否要繼續留在這裡等下去的時候吳老就出現了。

近距離看覺得吳老更為慈祥，和一個普通的老人沒什麼兩樣，花白的頭髮還夾著絲絲黑色，顯得沒那麼沉重起來。

顧盼心想，他確實只是一個老人，卻是一個名利加深，擁有的遠遠比別人多更多的老人。

所以他的言行舉止之間總是帶著一種風度，那是真正的包容心。

“吳老。”

顧盼恭敬的叫了一聲。

比起顧盼的是拘束，吳老倒是隨和不少，他一直笑呵呵的，如同彌勒佛一樣。

吳老眉目微微的舒展。

“知道我叫你來是因為什麼嗎？”

“因為花老爺子的事？”顧盼說。

吳老點頭，“他有多固執我在清楚不過了，他那個人什麼都好，就是思想古板了一點，這幾味藥，你加進去，儘量不要讓他察覺。”

楠木桌上出現一張白紙，上面寫著幾味藥名。

顧盼細細斟酌了一下，發現這些藥物對於老人家的身體有益無害，“您為什麼不直接拿給他？”

吳老雙手交叉，先前的凝重消失，這會看起來輕鬆不少，“我開的藥他是肯定不會吃的，所以只能麻煩你了。”

“吳老您太客氣了，沒什麼麻煩不麻煩的，這都是我該做的，我沒想到這個單子是我學識淺薄。”

“這裡面有幾分中成藥，你不知道很正常，不要妄自菲薄。”吳老眼睛一咪，“你的事情我多少聽過一點，之前是我對你有點偏見，現在看來跟傳聞出入倒是不大了，你確實是個好苗子。”

顧盼有點受寵若驚，謙虛了幾句，吳老看上去也並沒有什麼不滿之意，顯然是非常滿意顧盼的。

“我看你跟花月那孩子有往來，你們認識？”顧盼對上吳老的雙眼，只覺得那雙蒼老又淡漠的眼睛裡有著旁人無法觸及的高度，清澈如水，什麼東西都能夠印在那雙眼睛裡。

他雖然老了，但是他看得見，聽得清，心裡自然是有一杆秤，知道誰心裡打著什麼主意。

顧盼不笨，現在聽到吳老的話也知道老人真正想問的話在這裡。

給花老爺子送藥只是其中之一。

“我和華太太。”顧盼一頓，發現吳老在聽見這個稱呼的時候愣了一瞬間，“我們是鄰居，我每天路過上班的時候華太太都在給花澆水，一來二去的不是多麼熟悉，面熟倒是真的。”

“原來是這樣。”吳老感慨了一聲，“小月這個孩子只有這麼一個喜好，看來你們是真的認識很長時間了。”

從搬過來到現在差不多四個月的時間，不知道算不算的上很長時間。

吳家沒有孫女，兩家是世交，花月跟他的孫女也沒什麼兩樣了，知道顧盼沒有其他意圖他才放心下來。

“小月性格很好，但是沒什麼朋友，有你這個朋友我算是放心了。”吳老笑呵呵的。

朋友？顧盼暗自搖頭，這個字用在這裡的時候就彷彿顯得太廉價了。

“吳老，我可以問您一件事嗎？”

“問吧。”

“花老爺子為什麼不願意吃您開的藥啊？”明明老爺子資歷更高，又是老爺子的朋友，相交這麼久，難不成其中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吳老顯然沒有想到花月會問出這個問題來，不過他脾氣好，也樂於和這樣的年輕人相處，所以對於顧盼的問題並沒有什麼不悅。

“其實只是年少時候的一次賭氣，但是這一記仇就記了這麼一輩子。”這並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情，事情太過久遠，他甚至已經從記憶的長河裡遺忘了起因和經過，只記得結果。

結果是，花老爺子固執了一輩子，說不接受就不接受，吳老搖搖頭，現在想起來那些往事就如同霧裡看花一樣，心裡早就再無感覺。

顧盼以為事情的必定是波瀾起伏，沒想到只是這麼簡單又普通的一句話，風輕雲淡的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