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簡拉著阮今朝走到旁邊僻靜的甬道。
“放手,我今日非把你妹夫給廢了!”阮今朝掙開,著實越想越氣,果真是把賀瑾養的太好了些,太歲頭上動土了。
“你和個酒鬼計較什麼,什麼脾氣!”沈簡抬手把她攔住,別說,這時候把阮今朝放走,閹了賀瑾的事她都能幹。
阮今朝鄙夷的笑了聲,“我脾性不好,沈簡,咱們兩掄起脾氣來,恐怕你才是不好的那個。”
沈簡正欲還嘴,一瞬間,他感覺這抹笑容和曾經腦子一段記憶重合。
那是一個冬日。
他前世最絕望的時候。
***
大宜景安二十三年,這一年,是沈簡失去妹妹的第三個年頭。
京城遭遇百年難遇的大風雪,一天十二個時辰的不消停,彷彿春日都被吹得不敢接近。
這一日天氣出奇詭異,先是漫天狂風,緊跟著暴雨夾著大雪,層層疊疊的鵝毛雪,逼得人看不清實物。
漆黑的夜中,已被加封為淳王的李明薇府邸的馬車,停在了安陽侯府府門。
不多時,大雪中傳來或深或淺的咳嗽聲,安陽侯府世子爺沈簡被請上了馬車。
如今的安陽侯府並不安生,半年前吏部貪汙鬧得沸沸揚揚,六部衙門革職被查眾多,甚至禍及不少皇親貴胄公侯之家,沈家就是其中之一。
事情都尚未明朗,李明薇金鑾殿作了安陽侯府保人,傾家蕩產替安陽侯府磨平貪汙國庫,將罪名板上釘釘不說,還變成了沈家的大恩人。
至於為何,便是李明薇看上了安陽侯府世代緊握的三萬京郊兵力。
沈家要還清這個‘大恩大德’,要麼還清一百萬銀子,要麼成為李明薇陣營的人。
沈簡跟著王府的人朝裡走。
入了暖和的屋子,見著裡頭的人,沈簡只覺得更加惡寒,喉間腥甜湧上,他掏出一方手帕捂住口鼻猛烈咳喘。
屋中的人兩手落在炭盆,“沈世子若還覺得冷,本王在吩咐人端兩個火盆來。”
那方繡著平安的手帕,是侯夫人親自給他繡的。
沈簡掃了一眼上面充滿諷刺意味的字眼,擰成一團丟到火盆當中。
他的身子骨近來越發的不好,甚至很多時候他都是半夢半醒,他聽完李明薇的話,只是笑笑,。
他道:“沈某何德何能為十一爺所用,這幅殘軀時日無多,十一爺若要謀臣,三顧茅廬那路神仙請不來的?”
“沈世子既然來了,戾氣也應收收,畢竟你侯府存亡全在你一念之間。”李明薇看他,“誰叫太后、皇后都同你們沈家關係匪淺,沈世子護不住妹妹,如今連著爹孃都不想護著了?”
沈簡只覺得譏諷,冷風從四面八方縫隙悄然灌入,他隱忍著咳嗽,道:“我無心黨政,我可答允為你籌謀十件事。”
李明薇笑了,“那麼,就請沈世子十步之內替我制敵了。”
他頓了頓,將兩封書信遞過去,“不過,與我談條件的前提,是要有本事。”
等在沈簡再次走出府門,已經月中天了,風雪依舊寒冷側骨,他拒絕了李明薇安排的人護送。
步伐越來越沉重,沈簡憑著意志力撐著牆角,呼吸已然紊亂,甚至他能呼進去的空氣都被風雪奪走。
他覺得,自己或許是要死了。
他並不覺得李明薇能夠做好一國君,否則當今陛下如何遲遲不立。
到底他也算沈家的恩人,他替他好生謀劃了一場局,他可以替他暫時謀劃局勢,但絕對不會一直歸附與他。
與這樣的人一條船,他覺得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