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氏從後面走了過來,將一份制書遞到趙匡明面前。
趙匡明眼睛都瞪大了。好傢伙,聖旨隨便就拿出來了,一點不帶遮掩的?
他下意識接過,拿起來一看:“昔李弼有言,大丈夫生世,須履鋒刃以取功名,安可碌碌依階求仕。是乃蓄志能壯,謀身克成,夕脫羔裘,朝驅熊軾,不慚往哲,其在茲乎?……今則委之藩政,試以公才。為邦致理,必見三年有成;向國輸忠,勉令百姓無患。即迎帝賞,更峻官榮。事須差充荊南節度使。”
“這是……”趙匡明的手有些抖,顯然心情並不是很平靜。
朝廷委任趙匡凝為荊南節度使的制書,他看了是有喜有憂。
喜則有了朝廷大義,攻伐夔峽、朗州等地時名正言順。
憂則兄長主政荊州,自己何去何從?
因此他沉默不語,心情複雜。
“朝廷制書,由中官王彥範帶往襄陽傳旨。天使如今就在洛陽,過些時日就要南下。”邵樹德睜著眼睛說瞎話,笑道:“令兄立下奇功,理應受此賞。去了江陵之後,當好好理政,報效皇恩。”
趙匡明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敢問襄鎮節度使將由何人繼之?”趙匡明問道。
“檢校太僕卿、御史大夫、經略軍使關開閏繼任忠義軍節度使。”邵樹德答道。
趙匡明沒有絲毫意外。
他來之前,就和兄長長談過。能兼領襄陽、江陵二鎮自然是極好的,若不能,則取江陵而棄襄陽。
當然,這是底線。底線之外的利益則要極力爭取,能爭到什麼程度就什麼程度。
襄、郢、復三州,不能白白交出去,總要換回點什麼。
“我趙氏兩代人經營襄陽……”趙匡明清了清嗓子,說道。
邵樹德輕輕一拍胡床扶手,道:“該放手了。”
趙匡明愣了一下,看向邵樹德。
“該放手了。”邵樹德又重複了一遍,繼而起身,走到掛在牆上的一幅地圖前,道:“夔峽鎮罷廢,荊南可領荊、峽、歸、夔、忠、萬、涪、澧、朗九州三十八縣,令兄已得江陵府、峽州、澧州,其餘六州並無大敵,取之不難。做此九州之主,不比在襄陽快活嗎?”
“殿下,西門道昭、雷滿、鄧進思等輩兇蠻,馬殷亦虎視眈眈。峽內李茂貞也有東出跡象。群狼環伺之下,怕是……”趙匡明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
從道理上來說,當荊南節度使確實比繼續窩在襄陽要好。
襄陽七縣,倒有四個不聽話,其中鄧城縣更是杵在家門口,非常礙眼。變生肘腋之下,都不一定來得及反應。
但問題在於,江陵府是他們趙氏自己打下來的,夏王並未給予直接的支援,憑什麼讓他們移鎮?
好吧,你兵多將廣,拳頭硬,但也不能不講理吧?想讓我們交出襄陽,總要給點好處。
“嶽州鄧進思兄弟,我遣兵將其料理了。”邵樹德說道:“待我大軍進駐嶽州,馬殷定然驚懼,對江陵便構不成威脅了。”
趙匡明神色一動,這是實實在在的好處。而且他相信夏王會履行承諾,不會騙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