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前方有各種陳設,精美無比,最顯眼的便是龍椅了。
軍士們正把每樣物品都打包搬走,看得他感慨不已。
這便是亡國時的末日景象了吧?
財貨被打包運走,成為敵人的軍資。
妻女族眷前往陌生的地方,在敵人身下承恩。
象徵皇權的所有東西都被拆走,拆不掉的就地損毀。
立國一百六十餘年的國家,就這樣轟然倒地,其最後存在的一切痕跡,也將煙消雲散。
帝王的偉力在於集眾,當你集不了眾時,也就窮途末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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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唐賓指揮部隊追擊殘敵去了,燕王邵明義移步城外二里的五華樓,與被押解過來的長和官員會面。
“當年,鄭買嗣就是在這座樓下,殺了蒙氏八百餘口人吧?”邵明義站在樓下的方亭前,問道。
在南詔時代,五華樓是接待外國使者的國賓館。樓前有亭,亭臨方池,池周長七里,水深數丈,內養魚鱉。
聽聞當時蒙氏王族成員的鮮血都把池水染紅了,襁褓小兒也被一刀兩斷,拋屍池內。
鄭買嗣做事如此之絕,自然讓人震怖,以至於有今日的下場。
但大長和國內部錯綜複雜的局勢,也與此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殿下,鄭買嗣倒行逆施,宜掘墳鞭屍。”清平官趙善政說道。
趙氏也有簇新的族譜了,聽聞郡望是秦州,與趙貴妃是同宗,著實攀了個好親戚。
邵明義聽了卻眉頭一皺,沒說什麼。
趙善政小心觀察,感覺似乎說錯了話。
“鄭買嗣的功過,暫且不談。”邵明義說道:“單就眼前局勢,趙先生有何教我?”
趙善政被“先生”二字捧得五體通泰,臉放紅光,只見他思考了一下,道:“殿下當鎮之以靜,徐徐圖之。其實南詔時代就做得很好,西京諸賧基本已編戶齊民,放心得很。”
“何意?”
“意思是無論外界如何風雲變幻,他們都聽朝廷的。烏蠻蒙氏為國君,他們聽蒙氏的。漢人鄭氏當國君,他們聽鄭氏的。如果有朝一日,白蠻出身的人當上國君,他們也會聽從。”
邵明義輕輕點頭。
看來南詔國也不是什麼事都沒做嘛。這個國家雖然有大片的部落區,但至少在天子腳下,編戶齊民還是做得很好的。
洱海壩子上的這些百姓,是相對優質的“體制內”的百姓,受體制管理,是體制可以直接呼叫的,前提是這個體制內的官員認可你。
如今夏軍靠刀把子讓他們初步認可了,後面如果鎮之以靜,不要爆發什麼亂子,隨著時間的推移,洱海壩子上的這個小體制會慢慢嵌入朝廷的大體制,成為大夏的一部分。
鄭氏作為一個俘虜,經營了七代人,就獲得了體制認可。大夏朝廷做起事來,可比鄭氏容易太多了,完全不需要那麼長的時間。
但——有些事情吧,還是看人的。如果碰到一個不著調的官員,即便背靠朝廷,也可能會把事情搞砸,這個就沒法說了。
“大理以何族居多?白蠻?烏蠻?還是別的什麼?”他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