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草棚旁邊的三畝薄地就挨著黃蜂嶺。
山林中一條小河溝延伸出來,其中常年不斷的涓涓細流,讓小河溝兩邊的草長得比別處都要茂盛。
在靠近江家地邊處,還有一處泉眼,泉水不大,卻是終年不枯。
江青山特意將這處泉眼用石頭砌起一個小池子,供江家做飯洗衣。
小河溝裡也築起低壩蓄水,清澈見底的泉水裝滿池子,又溢位來嘩嘩流進河渠中。
此時七八隻羊正從山林中走出來,吃得肚子滾圓,圍在水塘邊喝水。
兩隻去冬才出生的小羊羔,咩咩叫著追在後面,互相頂撞幾下後,又爬上高坎,調皮的想去啃地裡綠油油的麥苗。
一顆石子打來,在羊羔旁邊濺起幾點沙土,小羊知道有人守著麥地,只能轉頭跳下溝渠去找媽媽。
水渠邊,一棵歪脖子麻柳樹下坐著兩人。
江團翻著手上一卷邊角破損的書卷,對江景文道:“小哥你真的沒進過學?好厲害啊!”
她聲音裡滿是驚訝。
被妹妹誇讚,江景文有些不好意思。
他接過江團手中的書卷,小心翼翼放進麻柳樹的一個樹洞中,這才道:“真的沒學過,都是大哥跟爹教我認的字,所以到現在才背完這本書。”
嬌嬌剛生病時,大哥江景陽六歲,已經去學堂上過一年學,又跟當夫子的大伯住一處院子,所以江景陽是認字的。
只有江景文最可憐,家中有生病的妹妹,吃的用的都得緊著小妹。
他從四歲時就跟著八歲的大哥一起放羊。
到了六歲,家裡的地賣了,大哥跟著爹在村外開荒,他就獨自放羊。
家裡根本沒有時間,也沒有銀錢供他上學。
即便大伯在村裡學堂當教書先生,各有生活要過,也沒那心情教。
況且詩書經譯註解需要長時間的講解,書寫也是需要筆墨紙硯的。
學認字問題不大,這些耗銀子耗精力的事,大伯就不能幫忙了。
江團咬了咬唇,她只以為這個小哥天天放羊,就是一個普通的鄉里娃。
沒想到卻是一個如此好學的,不進學堂實在可惜了。
怕父母知道自己想上學,江景文除了偷偷背書,還偷摸著練習寫字。
在小河渠一處異常平整的沙地上,江團看到一小捆已經磨圓棒頭的樹枝。
今天若不是江景文不小心將書冊從懷裡掉出來,江團也不會發現這個秘密。
“小哥,現在我病好了,你就進學堂去讀書吧!”江團眼睛閃閃發亮。
江景文放好書坐回小妹旁邊,指了指又開始亂跑的羊,捏著妹妹肉呼呼的手,樂呵呵說道:“小妹,要是我去上學肯定沒時間再放羊,你就沒羊奶喝了。”
嬌嬌這些年被江家人精心呵護,一身皮肉長得水嫩。
不僅臉蛋滑膩,就是一雙手也軟綿無骨,手背上還有幾個小小的梨渦。
江景文不敢捏她的臉,就喜歡捏手,哪怕每次都要被小妹瞪眼,他都不改。
見江景文說需要放羊,江團也知道這是事實。
以前昏睡的嬌嬌要靠羊乳續命,江家也需要賣羊補貼家用,江景文就耽擱下來。
現在她已經不需要喝奶,這羊就可以不用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