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是十月中旬,此時田地裡所有莊稼都已經收割,勤快的人正翻耕土地,準備下一季的勞作。
夜風帶著涼意掠過山脊,驚起黃葉如細雨沙沙。
青山院的廂房裡,江團捏著江景文帶回來的書信,眉頭緊蹙。
一邊正寫著賬本的江景陽探頭過來:“嬌嬌,你看啥呢?今天景文一回來你就這心神不寧的?”
江團猛的驚醒:“沒什麼,就是尹大哥在信裡說,新北府那裡的災情還是嚴重,他們可能好長一段時間不會回來。”
自從江景陽過生日以後,尹陶寫信回來都會給青山院單獨一封,按江團的要求,簡單說一些如今外面局勢的事。
早些時候尹陶就在信中寫著,讓江團多買糧食存下。
想到以後還能釀酒出售,江團就趁著秋收糧價低,在鎮上搶購回來幾車糧。
現在江家存放的粗細糧加起來差不多五千斤。
她覺得尹陶他們在外,所得的訊息肯定比自己多,況且梧君閣也在暗中收糧,這一定是提前聽到有什麼風聲。
果然才半月縣裡就下了秋稅通告。
江景陽聽說是尹陶不回來,他只唔了一聲:“那裡災民太多,恐怕會起瘟疫,醫館都忙不過來。”
尹陶現在跟著醫館的人在新北府一帶救助災民,肯定沒辦法隨便回來。
聽說那邊去年的冬旱就連著春天旱,又遇上大伏天,農戶早就顆粒無收,餓殍滿地。
聽到這樣的慘狀,若不是離著新北府近千里路,江景陽都想送些糧食過去。
感嘆兩聲,江景陽又埋頭算賬,一張臉皺成苦瓜:“嬌嬌,我們今年給官府交糧恐怕都要五千斤,村裡好多人家都說要過不下去了。”
“啥?”江團嚇一跳,自家有租地十畝,薄地三畝,就這十三畝地,怎麼要交五千斤。
大夏的賦稅是以每畝兩成收,看起來比較重的。
但地有厚薄之分,真正按兩成收的都是上等良田,只能種雜糧的薄地只收一成到半成。
再加上萬寧鎮這裡每年還勉強能算得上風調雨順,一年下來虧虧豐豐,糧食收成也太平。
交完官府的賦稅,自己家年年雖然沒有餘糧,也沒有出現餓得過不下去需要賣兒賣女。
江景陽這才想起,小妹一天都在蒸餾花露,連後院都沒有出,自然不知道下午才送進村裡的縣衙佈告。
他忙解釋道:“今天下午,鎮上的役勇給秦村長送來今年糧稅,是按每畝四百斤,交四成計算。”
“四成?”江團再次驚呼,這是突然翻倍了,而且這數目也不對呀!
她不知道以前這裡的情況怎樣,只知道自家旱稻畝產有四百斤,其他人家最多畝產也就三百斤。
要是按一畝地四百斤算,交完四成稅,也就是每畝糧稅從八十斤變成一百六十斤,自家剩下的連一半都不到,僅夠自家吃的。
畢竟對大多數農戶來說,家裡的銀錢開銷主要靠賣糧食,沒糧可賣,這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自家十畝租地,按協議是伯父他們給,今年賦稅漲了,可能自己家要補貼一些,這些都是小事,也就八百斤糧食,還給得起。
問題就在怎麼多出幾千斤糧食了?
“哥,以前我們家要交多少糧食?”江團滿腦子都是疑惑。
江景陽放下筆,開始掰著手指給江團算賬:“以前我們租大伯家的地,一共交三成收入給老宅,其中兩成是大伯他們送去交稅,剩下的才是租子。”
因為農戶交稅時,收稅官會按糧食的飽滿,乾溼,雜質扣去一些,所以上交的糧食會比實際的多。
大伯家真正留下的也不到一成。
以前的畝產都是按三百斤算,江青山需要每畝交糧九十斤,十畝九百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