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俗59:處理

趙雨念拿著那個禮盒，眼睜睜看著李庸愣了大概有五秒，眼神從震驚到不可置信到懷疑，最後染上戲謔。

他垂眸嚥了咽，喉結跟著滾動一下，很是隨便地從趙雨念手上拿走那個盒子。

絲絨質地的黛藍色禮盒，上面有一個同色的綢緞蝴蝶結，蝴蝶結正中心鑲著一顆水晶。

趙雨念看著李庸直接把蓋子掀開，一個眼神都沒有落在這些裝飾品上面。

他平時可不這樣，無論送禮物的人是誰，要麼不收，要麼就一定會好好收。

大概是有些煩躁吧，或者說是怨懟，所以才這樣隨意而粗暴地對待舊愛的禮物。

你看，我都這麼沒禮貌、這麼不珍惜了，怎麼可能還愛？

但趙雨念覺得，這樣的反應，反而實打實地證明愛還存在。

不然為什麼要拆開呢？

禮物蓋子揭開，裡面是司瑞文送給李庸的東西，僅他可見，趙雨念第一時間移開了視線，甚至還有點想起身迴避一下，但又怕萬一李庸哭起來她都不知道，不然就是站在外面偷聽一下，聽到人哭了就趕緊進來，但是那樣不是更奇怪？

她為難地揉了把頭發，打算背過他轉向另一邊：“我玩會兒遊戲，有需要的話就叫我一下，聊天談心安慰什麼的都行。”

“那你幹脆別轉了。”李庸笑著說出這句話，眼神卻很是悲涼。

他嘴角小幅度勾著，掛著苦澀，把盒子遞給趙雨念看了眼，是一枚戒指，或者說是手工戒指，被敲打雕琢成藤蔓花環形狀的銀指環，上鑲嵌著幾顆水鑽構成的小花。

只是打造這枚戒指的技術工大概是個初學者，工藝太差，趙雨念費了好大勁兒才看出來他的設計。

“我給她做的。”李庸收回盒子，嘆了口氣，把另一條腿也屈了起來，兩隻手鬆鬆垮垮地撐在上面，“有次約會的時候，路過那種戒指diy的工坊，就做了一個。”

“原本我想讓她也給我做一個的，本來也不值錢，也就是圖個紀念，我都做了，再怎麼說湊成一對嘛。”李庸又撥出口氣，接著說，“她說這個費時費力還不中用，我想要的話直接去店裡買就好，多少錢她都給我買。”

李庸頓了頓，垂著眼眸說著：“但我要的不是戒指，我想要的是她給我做的戒指。”

“醜也好，廉價也好，不中用也好，但是是她專門做給我的，那就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無價的。”

李庸沒說話，只時不時的撥出一口長氣。

趙雨念也跟著嘆了口氣，從包裡摸出一包小抽紙，開了口扯出幾張遞給他。

李庸看著她遞過來的紙，有點勉強地笑了出來：“幹嘛呢？老子沒哭。”

趙雨念也不和他犟，反正她自己這樣的時候就是在調整呼吸憋眼淚，李庸不願意承認就算了，她把紙收了回來，看著前方發呆。

過了會兒，手心的紙被人抽走，伴隨著幾聲擦鼻涕的聲音。

趙雨念沒有轉頭看他，反正她哭的時候是不想被人看見的。

活著本來就是硬撐，撐不住了，滿臉狼狽的時候，誰想被人看見啊。

她把那包紙換了隻手拿著，方便李庸抽取，全程閉著嘴，目視前方，跟個機器人一樣。

“趙雨念。”李庸忽然叫她一聲。

“嗯。”她答應一聲。

李庸吸了吸鼻子，咳嗽兩聲，問：“我問你個事兒啊。”

“如果有一天。”他說著，“我是說如果，不代表一定會發生。”

趙雨念忍住轉頭看他的沖動：“你問就好。”

“好。”李庸說，“如果有一天，林覓年……他覺得你幼稚，跟不上他的生活節奏，也跟不上他的學識和眼界。”

“你會怎麼辦？”

趙雨念沉默了好幾秒，說：“不怎麼辦。”

李庸問：“什麼也不做嗎？”

趙雨念嘆了口氣，點點頭：“什麼也不做。”

“為什麼？”李庸問，“是因為覺得，反正自己也追不上嗎？”

“那倒不是。”趙雨念還是沒忍住轉過臉去看他，一下子被他哭紅眼，甚至臉頰都泛紅的模樣驚了一下，努力剋制住自己想皺眉的沖動和悲憫的眼神，接著認真回答他的問題，“你想啊，我和他差了快四歲，這個差距，從我們剛開始認識彼此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無論我再怎麼努力充實提升自己、再怎麼打扮成熟裝老成，我也還是比他少吃了四年飯，少看了四年的世界，閱歷不夠多，眼界不夠寬，連心態也比不上他平和。”

“同樣的，無論他再怎麼與時俱進、再怎麼勤於接受新興事物、各種方法維持年輕身體，他也還是比我老舊四歲，激素、體能、效率都很難達到和我們同齡人一樣的水平，心態上更是少了那些近乎愚蠢的天真和簡直魯莽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