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俗57:勸說

重新回到宴會廳，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有的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喝酒，有的提前離席去往下一個場地，她的碗裡被人夾了有很多菜，估計是李庸或者是萬寧特意給她留的。

李庸在不遠處和宋霖他們幾個喝著酒，萬寧的包還在座位上，估計是去上廁所了，趙雨念坐下繼續吃著，等萬寧回來說話。

前天打電話的時候萬寧就說年會的時候要和她好好聊聊，但今天一直沒找到機會。

趙雨念猜測話題可能還是會和那件事有關，畢竟實在是鬧得有點大，只要聊天，很難不提到吧。

不過也沒什麼，要是在之前，別人看見她來勸她想開點，哪怕是很好的朋友和長輩、哪怕只有那麼幾次，哪怕她知道不能這樣辜負別人的心意，她也還是不可避免地會覺得特別煩，但現在就還好，無論有多少人、多少次向她提及勸告或者嘮叨同樣的話，她都不覺得有什麼了，反正她都得償所願了，這些話聽起來似乎就沒那麼難受了，甚至有時候還會覺得說得很有道理。

真是神奇。

如果是這個道理，那是不是世界上所有的平靜和鬆弛其實都是因為已經得到呢？

得不到就猙獰可怖，頹靡抑鬱；得到了才能舒展柔和，風生水起？

似乎也沒有這麼偏激。

畢竟宋霖和劉近希都曾勸過她，人這一輩子，心態也很重要，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沒有的東西，撒潑打滾吞藥抹脖子那也是沒有的，各人有各人的命數，因果輪回，報應不爽，只是時候未到，在這個時候到來之前，不如先看看自己已經擁有的找找安慰，等到終於熬出頭了，回頭一看，你一定會為自己沒有因為仇恨而蹉跎時光感到欣慰的。

但問題是我想轉移注意力，那些人就是揪著不讓我轉啊，那有什麼辦法，誰讓我脾氣就這樣，惹毛了就只能拼了，給了你機會都還不好好過，那就幹脆都別過了。

趙雨念想到這裡再次煩躁地嘆了口氣。

隨便吧，反正都結束了，別想了。

等等？她正準備啃一口雞腿，忽然想到一件事。

命裡有時終須有？

林覓年上次跟她說什麼該發生的就是會發生，不該發生的就是不會發生，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她竟然沒反應過來，還問他真的假的。

太蠢了太蠢了！

而且林覓年居然也沒有提醒她！

她想到這裡趕緊從兜裡掏出手機，給林覓年發了個憤怒的表情包過去。

他沒有回複，看時間估計是在去給馮娟送飯的路上。

趙雨念氣憤地捏了捏拳頭，晃了晃腦袋收回剛才的思緒，拿起色香俱全的烤雞腿大啃了一口，味道還不錯，孜然和辣椒各種料都很足，一口下去整個腦子都安靜了，只剩下好吃好吃好吃好吃好好吃啊……

“小雨念，回來啦？”

旁邊傳來萬寧的聲音，趙雨念正埋頭啃著雞腿，見她回來，鬆了一口還沒咬下來的肉，笑著抬頭答應：“寧姐。”

“哎。”她答應一聲，坐了下來，“吃你的。”

“這個也是給你留的。”她從邊上拿了一個盤子過來，上面有蝦和烤魚，還有涼拌雞和夾沙肉，“小庸說你喜歡吃這些，我就又多給你留了點。”

“謝謝寧姐。”趙雨念接過盤子笑笑。

“陳總沒說什麼吧？”萬寧問她。

“沒有。”趙雨念搖搖頭，“就是讓我以後好好的。”

“那就好。”萬寧點點頭，抬手在趙雨念頭發上摸了摸，看著她溫柔說著，“小雨念，我們都很愛你，你的生命對我們來說都很重要，這件事之後，無論如何，都千萬千萬不能隨便放棄自己的生命，知道嗎？”

趙雨念垂下眼眸錯開了視線，點了點頭，說著：“我知道了寧姐，但我其實。”

她眉毛皺在一起，抬眼很是真誠地說著：“但是寧姐，我沒有想過要放棄自己的生命，我其實沒有你們想得那麼好，也不傻。”

“我想去殺人，其實是算過的，我不虧的，用我一條命，換兩條，如果我爸要選擇找我媽報仇，那就三條，反正我最後也會死，多大罪都無所謂。”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一切會結束，不僅我不會再痛苦，我媽媽也會重獲自由，她走到現在這一步，不就是因為我的存在嗎？”她又垂下眼說著，“我不在了，那些人也都不在了，我媽在野雯也不愁吃喝，那不就可以相當於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我們從沒有出現過在她生命裡，多好。”

“好個屁嘞。”萬寧沒忍住在她額頭上彈了個腦瓜崩，有些生氣，“還說自己不傻，你的命和那些人的命能一樣嗎？就算是兩條三條的，那又怎樣？我們要的只是你。”

“還有什麼，什麼從沒存在過在你媽媽的生命裡，這一切都沒發生過。”她越說越生氣，“你知道你媽媽多愛你嗎？最愛的寶貝突然沒了，折騰了大半生才把你養大出來，現在突然來一句這一切都從沒存在過在她生命裡，照你這麼說，真要一切都沒發生過，那你是不是應該把她的爸爸媽媽、朋友姐妹、還有青春年華一起還給她才行？”

趙雨念被說得詞窮，抿著唇沒說話。

萬寧原本是被她氣得不輕，但看她這模樣又生不起來什麼氣，搖著頭嘆了口氣，在她腦門上又輕輕彈了一下，說：“以後還這麼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