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床洗漱了一下，給馮娟做好早飯端進去，自己也吃著，然後把碗洗了，去洗手間照了照鏡子收拾了一下回到房間，連續深呼吸了三次，拿出手機給梁瑜打電話。

按下撥號鍵的那一瞬間，趙雨念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來。

梁瑜的電話沒有彩鈴，只有預設的嘟音，平淡，卻也冷漠。

“喂？”

趙雨念思緒還沒收回來，就聽見聽筒裡傳來這麼一聲，嚇得手機差點掉地上。

“喂？”她趕緊把手機抓了回來貼耳邊，下意識就尷尬地笑著，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嘴就已經說出了那句學生時代和老師打電話常用的開場白，“梁老師嗎？我是趙雨念。”

“哦，我知道。”

梁瑜的音色似乎沒變，一如當年的柔和堅定，又或者是在電話裡不夠真實，聽不出很多細節。

趙雨念抬手撓了撓脖子，趕緊說：“梁老師，你今天有空嗎？我能約你見個面嗎？”

趙雨念此時的呼吸和心跳正在爭高，她緊緊握著手機等著回應，大氣不敢出。

“好啊，我現在就有空。”

“一會兒九點半，還是在北門公園涼亭裡見面？”

幾乎是最後一個字剛結束，趙雨念就趕緊答應了：“好。”

“那梁老師一會兒見。”

“嗯，一會兒見。”

電話自然而然被結束通話，趙雨念看著手機螢幕，仰起頭鬆了一大口氣。

北門公園涼亭。

趙雨念又撥出口氣，勾起唇笑了笑。

是她們曾經交換課外讀物的老地方。

她深呼吸著站起來，莫名感覺身上輕鬆了不少。

你看，這麼多年過去，我們還可以在老地方相約。

多難得。

和梁瑜打了一通電話之後，明明也沒說什麼，但趙雨念就是感覺心裡不那麼慌了。

她總覺得，梁老師，應該還是那個她的梁老師。

即便她和之前的那個趙雨念不大一樣了，但她也實實在在是趙雨念不是？

她在公園門口下了車，往涼亭走去，忽然明媚地笑了笑。

今天陽光很好，她又重新來到這個老地方，走在去往老約定地點的路上。

公園裡有很多穿著太極服的老頭老太太在健身，也有和小夥伴一起約著出來或玩健身器材，或坐著吃球的阿姨，抽陀螺的叔叔，笑哈哈逛著聊著的年輕人。

還有她。

這個……人。

趙雨念低頭笑笑。

挺好，什麼標簽都沒有，只是人而已。

暫時自由，暫時無拘，暫時不被定義的，人。

北門公園的涼亭說是涼亭，但其實是一個茶館，由幾節長廊組成，節點處被幾個亭子連上，裡面一般是一些打牌下棋的大爺老頭，跳舞間隙進來喝茶擺條的大媽老太，有時候還會有一些本地的脫口秀達人來說一說評書什麼的。

她和梁瑜一般會選在比較偏的地方約見，位置不好，人就少，人少，就安靜，適合聊天看書，一般也不用專門早到去搶位置。

趙雨念和從前一樣從一個竹林小道穿進去，往一長串涼亭中最末端的那個舊亭子走去，離目的地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她就遠遠地看見亭子裡坐著一個人，石頭制的圓桌上放著一壺茶，兩個杯子，一個放在茶壺邊，另一個裡面盛著熱茶放在那人手邊，嫋嫋向上飄著白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