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稍後你便收拾了下山去吧。下山後收了心找個能安身立命的營生做做比什麼都強”
言至此處,林子星落寞一笑,份外悽苦,似是對葉易安說話,又似是自言自語,“世人皆道金丹好,能成金丹有幾人?煙火人生中只要能得一份平安喜樂,豈不就是人間天上,又何必捨本逐末,非要鑽進這腌臢汙濁、虎狼遍地的修行界中”
伸手自袖中取出一張飛票塞到葉易安手中後,林子星也不等葉易安說什麼,只是催他快走。
就在這時,林子月無聲的站起來向自己房間走去,林子星的話以及林子月的這個舉動似是開了一個閥門,膳堂之中頓時響起一片老弱及童子的哭聲,無依無靠,無路可走,這哭聲只讓人肝腸寸斷。
葉易安看了看手中數額為五百貫的飛票,再聽到這樣孤苦無依的哭聲,什麼也沒說起身便走,只不過他走的卻不是來時的路。
上山八個月之後才知道林子月是住在什麼地方,眼見她都要進屋了還絲毫沒有要回頭的意思,葉易安刻意加重了腳步聲。
她是真沒有聽到自己跟在她身後?還是已經心灰到什麼都不在意了?
兩個小周天就是一百天,距離上次那個月夜已是近三個月了,這三個月中他在刻苦修煉,分心無術,卻沒想到陰陽爐外的鳳歌山居然有了這麼大變化。
林子月終於轉過身來,卻是連話都不想說一句,只是冷冷的看著葉易安。
“入山八個月以來……”開口說了這麼一句,葉易安突然覺得現在還說這種客套話實在很沒意思,索性一頓之後直接迎著林子月的眸子沉聲道:“要解決鳳歌山如今的困境,我倒是有些想法”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譁之聲,分明是有人在起爭執。
“所謂的通牒不是還有十天?天機谷,欺人太甚!”聽到這爭執之聲,剛才還是一副頹廢模樣的林子月驀然變了,似乎整個人在剎那間化為了一柄絕世名劍,鋒芒畢露,森冷寒意逼人而來。
隨後便見一道蒙著青色光暈的暗紅劍影破空而出,直向爭執處而去,正是林子月的法器桃木劍。
窗在前方,破窗
牆在前方,破牆
桃木劍一路狂飆,其間不避不讓,連破九窗十一牆,盡顯一往無前的剛烈。
葉易安從這一劍的鋒芒中看出的卻是林子月面臨絕境時所做的回應——寧折不彎,寧死不辱。
連片窗倒牆塌的雜聲與漫天而起的塵灰過後,葉易安一眼看到了院落的前廳,其間所有的阻礙均已被林如月適才的鋒芒一劍破去。
桃木劍被擋住了,擋住它的是一柄辟邪鈴
林子星的辟邪鈴
劍下站著三人,面如土色,眼神僵直,這一劍雖然沒有要他們的命,卻嚇破了他們的膽。
“葉……葉兄弟,你在就好”三人中的那個團團臉青年看到了葉易安,顫抖著聲音招呼,“方公子在哪兒?這兩位此來絕無惡意,他們只是來尋方公子的”
桃木劍電射而回,而後便聽“嘭”的一聲摔門巨響,林子月消失在了她的房中。
“公子,公子,老奴可算找到你了”
葉易安回頭,小胖子正氣喘吁吁的站在他身後,看著一地的廢墟,目瞪口呆。
“方公子”叫了小胖子一句後,葉易安嘿嘿一笑,邁步走到林子月房門前曲指叩了叩,等了一會兒見無人開門,他索性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
“好,我就信你一回,按你說的辦”
“你應該信我,試試總不會有什麼壞處”
結束與林子月之間的談話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
看到林子月眼中重又泛起的神采,葉易安居然有些微微的欣喜。
一個把自己偽裝成很強大的柔弱女子揹負著沉重的宿命艱難前行,受了無數委屈,吃了無數苦之後卻依然難逃悲劇的結局——這實在是太沉重了,無論誰都不願意看到這樣的故事在自己面前上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