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國公是真的懂了永熙帝的心。
他抓住了永熙帝先前說出口的一個關鍵詞:束脩!
什麼樣的人能最名正言順的收束脩?當然是書院的先生。
而什麼樣的書院能有資格接收可以教人畫生字元的江琬?除了國子監這個最特殊的“書院”,又還有誰?
虞國公於是脫口而出,力求將話說到永熙帝的心坎上。
至於萬一說錯了怎麼辦?
那也沒什麼,只是一個提議而已。不成就不成,他桑延濤也不會有任何損失。
好在永熙帝的反應給了虞國公極大驚喜。
以至於下一刻,一名大臣疾呼:“陛下,如此不妥呀!江家小娘子尚在閨閣,此前既無文名也無聲望,又豈能一躍而由學生變成師長?國子監此等聖地,隨意增科,委實有兒戲之嫌。”
虞國公立刻就辯駁道:“古有甘羅十二歲能拜相,而今江小娘子不過是做個女博士罷了。她能自行領悟生字元,便是天才,是神童。聞道者為賢達,怎麼就做不得師長?”
眼看這位大臣還要再辯,虞國公緊接著又來一句:“餘太常若是實在認為江家小娘子不堪為人師,不如……你餘家不選人來便是。”
太常卿餘伯達:“……”
就算明知道能有靈光,可以成功畫符的人少之又少,他家中就算選了人去跟江琬學畫生字元,也不見得能學會。
但學不學得會是一碼事,這要是連入選的資格都沒有,那就鬧笑話了。
餘伯達訕訕一笑,還要硬著頭皮給自己圓話:“國公爺說笑了,下官可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國子監乃天下讀書人心中最高之求學聖地,下官不過多嘴一句,表達慎重之意罷了。”
說著,倒看向站在另一邊,正手持玉笏,老神在在的國子監祭酒邱培光。
邱培光:“……”
呵呵,老夫不想發表意見。
倒是長公主,在此時悠悠道:“國子監中,女學都有了,女博士原本也有,多加江小娘子一個,算多嗎?”
眾人:“……”
是不算多,但好像又有哪裡不對?
到底哪裡不對呢?
有些敏銳的,到這個時候其實明白了。國子監增開符術科,又請江琬做女博士這個事情,看起來好像是影響不大,可實際上,從長遠看,這個事情的意義又非比尋常。
因為在此之前,國子監中的女博士,是隻教授女學生的!
這就好像將女學割裂並依附在其它主流學科之外,男博士可以教男學生,也可以教女學生,可女博士卻只能教女學生。
看似雙方待遇類同,可實際地位就是不同。
而江琬這邊,一旦符術科落成,她又成為符術科中第一位能不限性別教授學生的女博士,那麼男女之間,在學問和聲望上的壁壘,首先就能從她這裡開始,被打破。
這個事情如果往大了說,那就是對禮法的一種挑戰。
是叛逆,是異端,是必須遏止的,是無法容忍的。
當然,要往小了說,好像也沒什麼。
不就是一小小的博士名號嗎?給她又如何?
這又不是要給她封爵,何必為這等小事與皇帝作對?
那麼永熙帝又究竟是怎麼想的呢?
正所謂君心莫測,永熙帝的真正想法肯定不能隨便被人猜透。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安安靜靜站在一旁,惜字如金到彷彿根本連語言能力都喪失了的九皇子秦夙,忽然道:“國子監,多琬娘子一個不多,但她……無可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