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琬在望仙台上悟通了一個道理。
人生在世,就該一往無前,去向心之所向。
如果碰到敵人,打不過,就用說的,說服對方;而說不過,那自然就用打的,打服對方!
君子為何要學六藝?除去禮、樂、書、數之外,還要學射與御?
可不就是因為古代聖賢們也深深明白一個道理,說服要與拳頭並行麼?
江琬曾經對原主小江琬是抱有深深同情的,她擁有她的記憶,切實感受過她的苦,也仇她之所仇,恨她之所恨,自認對她的秉性有一定了解。
所以江琬認為,眼前冒出的這個“小江琬”,很大可能並不是真的小江琬。
她決定要試探對方。
劍指成型,真氣湧動,威脅的架勢已經擺開。
卻見對面“小江琬”空洞的雙眼下豁然流出兩行血淚。
“姐姐……”她泣道,“你不但打定主意不還我身體,還想殺我是麼?你如此留戀紅塵,不肯捨去,是因為與紅塵中人有情,捨不得他是麼?可是,姐姐,頂著我的身體……”
小江琬微微停頓,那晚風一般拖曳的聲音中便似多了一道鉤子:“你又怎麼分辨,他愛的究竟是這個身體,還是真正的你呀?”
混沌的灰霧空間中,似也同時響起無盡回聲。
——他愛的究竟是這個身體,還是真正的你呀?
——是這個身體,還是真正的你呀?
——是真正的你嗎?
……
是誰?究竟是誰?
回聲飄渺,激盪人心。
江琬竟沒控制住恍神了片刻。
這個問題,比上一個,上上一個,都還要毒!
便在此時,對面原本還楚楚可憐的小江琬忽然張大嘴巴,片刻,便露出一張佈滿尖利犬齒的森森白牙。
瞬息間,她身化流光,就似一道離弦之箭般,猛地對著江琬衝擊了過來。
衝擊的過程中,她的嘴巴還在不停張大,那一口森森白牙張開到極致,竟遮擋住了她整個身體,而這巨口的放大仍未停止。
從江琬的角度,已經只能看到一張巨口,一口巨牙。
這巨牙泛著森森寒光,鋪天蓋地般直向她咬來。直將她襯得渺小無比,倒彷彿是小小一螻蟻,在等候鉅變的傾軋。
此情此景,又何止是一個恐怖了得?
要說江琬一點都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她從來到這個世界以後雖說也經歷了不少戰鬥,形貌可怖的邪靈也見過不少,但似這巨口這般,大得能塞滿當下整片空間的敵人,她也還是首次遇見。
江琬下意識地又退了一步,心跳也猛地加速。
便在此時,巨口再次變大了。
擠得整片混沌空間都彷彿是被撐到極限的蛋殼般,忽忽然動盪起來。
江琬沒有後退的位置了,躲無可躲。
巨口眼看便要將她整個湮沒!
江琬頓時深吸一口氣,摒棄一切雜念,於千鈞一髮之際將劍指刺出。
手中雖無劍,心中卻有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