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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落葉飄零何處去

金公子偷偷打量陳瑩,那陳瑩似乎也有些意思,眼神時不時有意無意地往金公子這一桌掃來掃去。金公子見她如此,以為她對自己動了心,剛才的怒氣一下子就消了一大半,隨著手中的摺扇輕輕搖動著,心情也有點飄飄然起來。

金公子雖不渴,也看不上這種小店的粗茶,但他還是一口氣喝光了碗裡的茶水,叫道:“小二,給本公子再續一碗茶!”陳瑩也甚是勤快,聽到叫喚,立即提著茶壺走了過來,金公子便死死地盯著她的雙眼。但陳瑩來到桌前時,卻連眼皮都不抬一下看他一眼,就在倒茶時,卻側過頭去,呆呆地看著坐在他旁邊的那位正在吃麵的少年,眼裡盡是熱切的企盼,把茶水都倒滿了,溢到桌面上。

金公子一見如此,知道自己會錯了意,不由妒火直上,叫道:“滿了滿了,還倒!”陳瑩快忙退下。

而那位少年始終在低頭吃麵,吃得很慢,一副極認真的樣子,彷彿是在吃什麼美味佳餚似的!自從老金杆等人進來後,那位少年的眼皮連抬都沒抬過一下,始終低頭垂眼,其實那隻不過是碗普通的牛肉麵罷了。

金公子突然叫了聲“哎呀!”急忙抬手在臉頰上一抺,接著便對那位少年罵道:“沒長眼睛的東西,怎麼吃的?湯水都濺倒本公子的臉上來了!”飯店裡的人聽到金公子的喝罵,都朝這邊看過來。但那位少年神情自若,仍一邊吃著面,一邊答道:“我是人,我有長眼睛,麵湯沒濺到你!”

聽那位少年的應答雖不亢不卑,但竟似針鋒相對,金公子便欲開口再罵。這時,老金杆用手裡的短棍在桌角重重敲了兩下,他手中的那把短棍就是他身份與地位的象徵。那位少年微微抬頭瞥了一眼老金杆手中的短棍,似乎不識貨,又低下頭津津有味地繼續吃他的面。

老金杆敲這兩下,一方面是制止愛子的魯莽,另一方面是亮出自己的名號。他敲這兩下時,下足了暗勁,眾人只覺得桌子被敲出的這兩聲聲響,雖然音量不大,但卻極其沉悶。內力稍差的人,聽了都覺得耳膜鼓盪,胸口微微難受,不由直皺眉。坐得近的,腳下可感覺到地板在如波浪般地震動著。但再細看那桌角,上面卻連淺淺的痕跡都沒留下。

眾人見狀,皆不由暗付:“這位少年竟如此不知趣,就算不識得老金杆,但他手那獨一無二的短棍應該早就聽說過才對!難怪是初出茅廬的小子,不多長點見識,日後行走江湖怕是要吃大虧的!”

……

那少年終於把那碗麵吃得乾乾淨淨了,然後一抺嘴,拿出三個銅板整齊排在桌上,才站起來,斯條慢理地對老金杆說道:“你這老頭剛才好生無趣,人家在吃麵,你卻敲起了桌子!”說完,背上包袱便轉身要走。

老金杆剛才敲桌子時,仔細觀察過那位少年的反應,見那位少年只是略抬了一下眼皮,看了看他手中的短棍,似乎絲毫不覺得難受,看來多少有些斤兩!本來他並無意去招惹那位少年,但此時被那位少年這麼一說,他也難免被氣得七竅冒煙,深吸了一口氣,方把火氣壓下去。

雖說那位少年不象是王飛虎請來的人,不過老金杆等人剛開始還有些疑慮,這時見那位少年欲走,便可以確定他只是一個不相干的過客了。老金杆就想:“恰好可以借題發揮,教訓這少年一番,也好豎威給王飛虎的人看看。只是以自己的身份教訓一個少年,未免勝之不武,有失風度!”

老金杆正在猶豫中,未等他向愛子使眼色。金公子早已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一下子跳到飯店大門口攔住那位少年的去路,喝道:“看樣子你也是江湖中人,怎生如此狂妄,目中無人!本公子倒是要向你討教幾招。”

老金杆暗付:“就算這少年武功不錯,又怎麼能和我自己精心調教的孩兒相比?也好讓孩兒鍛鍊一下,免得總被那些鏢師整日捧在雲端裡。”因此,他並沒有制止他的愛子向那位少年挑戰。

那位少年似乎早料到當會如此,平靜地道:“彼此彼此!討教不敢當,相互切磋幾招也罷!”說著,便慢慢從背後包袱中抽出劍來,行了個請字訣。眾人這時才發現他那把灰暗圓鈍的古劍,僅劍尖露著一點寒光,寒光雖微,卻似可穿心透肺,令人寒意頓生!

金公子見那位少年把將要進行的打鬥說成是相互切磋,以為那位少年是心中怯了,卻又不好拱手認輸。此時他心中有火,急不可耐地想教訓那位少年,因此喝道:“那也好,先讓你見識一下本公子的利害,免得再逞口舌之利。本公子姓金名宗瑋,看招!”話音剛落,便以手中的鐵扇為兵器,一招“仙人指路”便向那位少年點去。他這下只報了自己的名號,也不先打個禮問一下對方的名號,或許那位少年在他眼裡,終歸是無名之輩,無需多問。

金公子的武功主要由他父親老金杆親自傳授。老金杆本來希望愛子能繼承他的絕學“三十六路天罡刀法”,但金公子身材略瘦,平時不喜歡配帶大刀,雖然也學三十六路天罡刀法,卻在打穴功夫上較上心,學得也快。金公子還請人做了一把用精鋼為扇骨的摺扇,用來練習打穴功,這樣既可以當武器,又不失瀟灑和斯文。

老金杆見愛子興趣如此,也就不太勉強他。再說,少年練武貴在精,而不在於博,只要能練到爐火純青,加上積累些江湖經驗,那時再修其它武功便可事半功倍。因此,絕大多數名門大派中受著重培養的年輕弟子,除了涉及一些常見的基本功外,大多是淺嘗輒止,適當瞭解而已,平時只專心於本門最精妙的功法。除了極少數天賦很高的少年,才可能同時把幾門功夫都練好,但這樣的人他還沒見到過。

金公子打出的這一招“仙人指路”,本乃是江湖上最常見的招數,一般用劍、判官筆、短棍等武器或手指,可用於直線出擊的功法中,大多有類似的招數。此招可在打鬥中見到對方空檔時,突然出手狙擊對方,但由於功法過於簡單,因此大多用於試探性的第一招。

雖說金公子此時只是試探性的第一招,但他腳步向前輕移,身形也微微向前趨,扇頭略微抖動,使對方無法判斷扇尖所指,似虛似實,暗藏殺機!又兼動作極為瀟灑飄逸,且速度極快,真是動若脫兔!

眾鏢師見如此平常的招數,竟被金公子使得如此精妙,不由都讚歎起來。有的鏢師甚至已大聲喝彩起來,雙手拍得啪啪響,就怕自己的聲音比別人低。

只見那位少年側身向後斜跨一大步,堪堪躲過金公子扇頭所指之處,也不用劍抵擋,便也以一招“仙人指路”回敬過去。由於此時倆人距離較近,且金公子身子已飄到了側前方,所以那位少年把這一招劍尖直指變成斜削,雖說身形與動作已有些走樣,但這一招後發制人卻非常有效。

金公子使這招時雖然半虛半實,有攻有防,一招不成便可快速變換身形使出第二招。但他沒想到對方竟然也用此招回敬,看似速度雖也是一樣地快,但因更簡單、更直接,實則快了一分。

金公子心中一驚,此刻自己的招數餘勢未盡,等於是將自己的身子迎向對方的劍。但此時他要完全變換身形已來不及,就算盡力勉強變換身形,也不一定能躲得過。在此情形下,他只能回手抵擋,腳下用力一蹬,身子順勢向前,直飄到那位少年身後。

雖說那位少年使這一招不如金公子好看,但卻讓金公子閃得有些狼狽。那位少年的劍雖刃口鈍圓,但金公子若被剛才那一劍若削中,也一樣會皮開肉綻,第一招便輸了,顏面盡失。幸好金公子反應機敏,身形仍連貫飄灑,飯店中人沒幾人能看出他剛才所歷之險,倒是認為他的身法絕妙。

但老金杆是看出來了,他看出了剛才愛子冒險了,不由也心頭一驚,一面替愛子擔心,一面也暗中驚歎那位少年出手竟如此怪異!

且說金公子與那位少年雙方第一招剛過,雙方齊齊轉身。對峙了一下,那位少年象是並無先出手之意,只是握劍而立。

金公子不敢再大意,輕提一口氣,一招“玉郎三影”又攻了過去。此招是金公子所學的打穴功夫中的絕招之一,他平時對此招也下足了功夫,一招三式,隨步法而變,靈活閃動,身形飄逸,可攻敵前中左右三面,又可能隨時躲開對方的攻擊,故名“玉郎三影”。

果然,金公子的這一招令那位少年有點不知所措,只好用劍慌亂一擋,並迅速移向金公子左側。

第二招一過,金公子恢復了自信,剎時第三招、第四招接連向那位少年攻去。直到二十多招過後,金公子的攻勢才有些緩下來,對於是否能打敗對方,此時他心裡已沒了底。

原來,這二十多招中,金公子手中的鐵扇,有幾次都看似要點中那位少年了,甚至已觸及他的衣角。但那位少年總是能極機敏、極迅速地閃開,或是被擊中的部位肌肉收縮,身體部分移位,使金公子的扇頭恰好在衣服表面滑過,彷彿是身體上的一種本能反應。這一點只有金公子自己知道,在場的除了他的父親,恐怕別人都看不出來。而大興鏢局的武師都以為金公子已經擊中了對方,有的甚至大聲喝彩鼓掌起來,只是心中納悶金,公子為什麼沒有把對方點住?

此時,金公子臉紅耳赤,呼吸急促,不知道是因為羞愧還是用力過度。而那位少年仍然氣息均勻緩長,神色沉靜,顯然內力修為比金公子高出許多。

但更讓金公子和其他明眼人驚訝的是,那位少年總共只回擊了七招,而這七招中竟然有五招是金公子剛使過的。雖然使得並不比金公子順暢好看,但卻簡單直接,攻金公子必守之處,總能在關鍵時刻逼緩他的攻勢。另外兩招看起來也是平淡無奇,未見巧妙之處,若論好看,還不如街頭賣藝舞刀弄槍的招數。

金公子知道再打下去,自己必敗無疑,對方的武功深不可測,只不過把自己當猴耍罷了!幸好那位少年也沒有主動進攻的意思,不急著攻他,他便不會反擊。

正當金公子不知如何收場時,他父親老金杆已瞧準了機會,一躍而出,擋在了那位少年面前,喝道:“罷了,切磋武藝點到為止即可,再打下去,萬一有人受傷了都不好!”

金公子先收了劍,也道:“好吧,今天也不一定要分出個勝負來,日後有機會再討教!”此話一出,他便知道自己說錯了,這麼說顯得底氣不足。好在現場的人大多看不出輸贏早己成定局,也聽不出他已底氣不足,有的甚至反而覺得他已勝券在握,只是宅心仁厚,得饒人處且饒人,所以手下留情。而大興鏢局眼神較差的趟子手,甚至因為沒能看到他把那位少年打倒在地而感到惋惜,一方面又對他的風度大加讚歎。

那位少年抱了抱拳,淡淡回道:“領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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