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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醉眼看花失本性

向莊道長回到自己的靜室,不由雙掌互撫,臉現欣喜之色。他在屋裡來回走了幾趟,又到鏡前細細端祥了一會兒自己的容貌,撫撫長鬚,捻一下須尾,又張嘴看了看牙齒,食指彎曲用指節叩幾下,自覺堅固依舊。然後,他到桌旁坐了下來,從抽屜裡翻出一包藥粉,全倒進桌上的一壺酒裡,手拿著酒壺搖晃了數圈,就直接用口對著壺嘴大飲幾口,便坐著不動,閉目運氣催化藥力。

過了一會兒,向莊道長臉上微現不滿之色,又拿起酒壺,昂首咕嚕咕嚕幾大口,直到把壺中的酒喝個精光,然後又坐著閉目運氣。又過了一會兒,他站起來一隻手伸進褲襠撫弄了一陣子。最後,他長嘆一口氣,嘆息聲中充滿了失望與無奈,剛才的神彩飛揚已換成滿臉沮喪之色,一把癱坐在椅上。

第二天,向莊道長再次去見趙青心的時候,趙青心仍然淡然以對。向莊道長說了一陣子話,他本不健談,見趙青心雖非冷若冰霜,但卻端莊自若,令人難以親近,他也自覺沒意思了,終於鼓起勇氣道:“趙姑娘,可知本道長為何把你們請來敝觀做客?”趙青心道:“你心裡想的是什麼,我哪裡知道,你倒是自己說說。”向莊道長道:“敝觀雖地處深山,但山青水秀,遠離俗塵,恍若世外桃源、人間仙境!”趙青心只道了聲“哦!”字,口氣中卻並無好奇或讚歎之意。

向莊道長接著道:“本道長在此間修道煉丹數十年,心中無掛礙,自覺終可修成正果。”趙青心不語。向莊道長又道:“然月久年深,未免覺得孤獨寂寥!近來常想,一個人得道成仙,也沒多大意思!”趙青心聽罷,泰然道:“你是想把我和華鳴洲掠來,陪你修煉成仙的嗎?我們夫妻倆乃凡夫俗子,毫無慧根,怕是有辱山門,不如還是放我們走吧!”

向莊道長聽了,臉色一陣陰晴不定,一會兒方囁囁嚅嚅道:“本道長本以為修道數十年,早已看淡紅塵俗世。誰知幾個月前,在人群中不經意多看了趙姑娘一眼,自此念念不忘,每每打坐時再也無法入定,一世清修盡付東流!”趙青心聽了,如五雷轟頂,頓時明白了向莊道長的心思,但她仍不動聲色,只是雙眉微鎖,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樣子。

向莊道長偷看了趙青心一眼,見她端莊威嚴,一時心怯不敢再說下去,但想話已開了頭,就只能豁出去了,於是他接著道:“本道長想請倆位來敝觀中做客數日,才出此下策,實在是無意冒犯,請多見諒!本道長只祈盼能獲得趙姑娘的垂青,從此比翼雙飛,這話雖太唐突了些,但卻是本道長的真心實意,趙姑娘若肯應允,本道長立刻就放了華居士。”

趙青心道:“我與華鳴洲已結為夫妻,誓同生死。道長此等話勿再提起!”向莊道長聽了,又是妒嫉又是懊惱又是喪氣,強忍道:“就算你們倆有了夫妻之實,但江湖上並沒有人知道。你若跟了我,並不會辱沒名聲,以我的武功修為,名利地位唾手可得,你也不必在江湖上披星戴月?”趙青心覺得這話噁心至極,氣得冷笑一聲,道:“道長想多了!我與華鳴洲共同經歷風雨,感情彌篤,既結為夫妻,更是情比金堅,名利地位於我們如浮雲!”

向莊道長聽了,臉色悵然,沉默了一會兒,臉色越變越陰沉,突然起身道:“好一個‘情比金堅’,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說著便拂袖而去。

華鳴洲雖被鏈住,倒也吃好喝好,但突然有一天送飯的便沒按時來了,待到他餓得前胸貼後背時,那兩個僕人才來,不過這次再也沒有美食酒肉,只有兩個冷饅頭和一碗清水。華鳴洲問了為什麼,但那兩個僕人任憑吼罵,如聾似啞,仍沒有半句言語。

接下來兩天,仍是如此,而且一天只送一頓了。兩個饅頭根本不夠充飢,叫華鳴洲餓得眼冒金星,只好靠長時間打坐來忍飢挨餓。

到了第四天,向莊道長帶著那兩個僕人來了,但任憑華鳴洲問什麼、說什麼,他一概不答,只是陰沉著臉,揹負著雙手,冷冷地看著華鳴洲,過了一會兒,便轉身離去。

誰知向莊道長才離去一會兒,又返了回來,那兩個僕人卻沒有跟來。只見他滿臉怨恨之氣,手裡拿著條皮鞭,一進門就往華鳴洲身上一陣猛抽,頓時便在華鳴洲身上抽出一道道血痕來。

華鳴洲咬牙強忍住不吭聲,向莊道長見狀,愈發怒氣沖天,手上內力一發出,那皮鞭僵硬如劍,突然戳向華鳴洲的胸口。華鳴洲大駭,側身閃過,幸好向莊道長一戳未中,便也罷了,摔門而去。

莫名其妙地被暴打一頓,過後,華鳴洲一番細思,便猜到了:“那向莊道長肯定是在趙青心那裡碰了釘子,才會遷怒於我,其中細節雖不得而知,但至少說明趙青心現在仍安然無恙。”想到這一點,多日來的憂慮便一掃而光,壓抑的心情也輕鬆了許多。

剛過兩三個時辰,向莊道長又來了,又是對華鳴洲一頓抽打。華鳴洲身上的傷口剛稍微收斂些,又捱了鞭子,那才叫一個痛,但他仍咬牙忍著,不吭聲,更不求饒。直到第二天,那兩個僕人又來送飯的時候,才帶來了一瓶治外傷的藥膏,給華鳴洲塗抹傷口。

又過了兩天,向莊道長又來了,臉色仍陰沉不已,不過這次他卻沒帶皮鞭來。他冷冷看了華鳴洲一下,道:“本道長向莊,數日來多有得罪!華居士若肯答應本道長一個條件,便放你走。”華鳴洲道:“那趙青心呢,要走我們一起走,她現在怎麼樣了?”向莊道長道:“條件便是你獨自一個人走,不得再來找趙姑娘。”華鳴洲道:“那不可能,我們已結為夫妻,誓共生共死,永不分離!”向莊道長冷笑道:“這話說過頭了!誰難保沒有違背誓約的時候,再說你們現在已是身不由己,說這等話有何用。”華鳴洲追問道:“趙青心現在怎樣了,為什麼只要留她不留我?”向莊道長道:“她現在好得很,都快把你忘了。”華鳴洲道:“這話我不信!”向莊道長冷笑一聲,譏道:“信不信由你,一個說什麼情比金堅,一個說什麼永不分離,我倒要讓你們看看到底會是怎麼樣結果!”說著又拂袖離去了。

向莊道長走後,華鳴洲反覆唸叨著他最後那一句話其中的“情比金堅”四個字,想到這四個字必是趙青心說的,心裡不由一陣溫暖,但又想到向莊道長最後還說“我倒要讓你們看看到底會是怎麼樣結果”這句話時,他又開始無比擔憂起來:“不知那向莊道長會用什麼手段對付我們?難道他一定要拆散我們倆,這又是為何?”

不久,那兩個僕人來了,這次不是來送飯的,而是押著華鳴洲出了牢門,不過仍未走出整個地牢,只押著他在裡面的巷道七拐八拐,過了兩道鐵門,最後來到了另一間石室。這石室還好,看樣子象是新佈置的,乾淨整潔又寬敞,擺設雖簡,但桌椅床被等一應俱全,倒象是一間客房。

那兩個僕人把華鳴洲押入後,便解開他手腳上的鐵鐐,然後就出去了。華鳴洲要制服那兩個僕人本乃輕而易舉的事,就算手腳上的鐵鐐未解也不是問題,但他知道這樣是逃不出地牢的,有外面那幾道鐵門在,一切都是徒勞!再說向莊道長敢讓他們這麼做,必已先留後手預防著,說不定他就在暗中監督著。

華鳴洲聞到一陣酒肉香味,提起桌上罩盅,只見裡面擺著大魚大肉,仍滋滋冒著熱氣,另外還有兩壺酒!他餓了幾天,此時又沒人看著,便不管不顧,捲起袖子,風捲殘雲般大吃大喝起來。一時嘴裡塞滿食物難以下嚥,他就順手抄起一壺酒,把食物送入腹中,那酒雖有股藥味,但似乎都是些益氣健身的補藥,不難入口,因此他也不在意,於是一口肉一口酒,直到肚子發脹,拍了拍肚皮,覺得再容納不下了方罷。酒足飯飽後,他便想躺到床上去休息一下,這才發現牆角還有一個大洗澡桶,裡面已裝了半桶多的溫水,旁邊的几凳上放著毛巾,還疊著一套乾淨整潔的衣服。

華鳴洲洗完澡,就和衣躺在床上休息,一時吃太飽了,需要慢慢消化一下。他心中雖擔憂那向莊道長不知會怎麼對付他和趙青心,但現在也只能耐心等待逃脫的機會,他認為:“若盲目行事,怕是逃跑不成,反而會被他們看得更緊,萬一再激發向莊道長的邪性,就更不妥了!”於是又想,“既來之、則安之,乾脆先舒舒服服睡一覺再說!”

睡夢中,華鳴洲聽到房中似乎有動靜,於是他雙手半撐起身子,雙眼朦朧一看。原來屋裡不知何時來了一個侍女,在彎腰低頭收拾桌上的殘羹冷炙,只見其身形嫋娜,曲線微張,看樣子正值青春妙齡。恰巧那侍女也抬頭偷看了華鳴洲一眼,忽見華鳴洲不知何時醒了,正盯著自己看,她慌忙又低下頭去。

燭光斜照裡,那侍女抬頭瞬間,只見其額前流海初盈,五官標誌如畫,長相清秀甜美,氣質溫柔嫻靜,更兼一副怯生生模樣,動作乾淨利落,甚是惹人憐愛!華鳴洲一時不由看痴了,覺得世間女子最美不過如此,此時雖身處簡陋的石室中,但他卻已神遊太虛幻境了。

華鳴洲坐在床上,見那侍女始終不再抬頭,於是就低聲下氣問了一些話。那侍女見華鳴洲問起自己,不由羞紅了臉,把頭垂得更低了,半晌方緩緩抬起頭來,輕聲細語答道:“奴婢今年十八,自幼便被販賣,不知自己出身何處,從小就被喚作‘畫兒’。”華鳴洲沒想到那侍女的名字竟叫“畫兒”,真是名如其人、人如其名!他才不在乎她的出身,心中念頭已痴:“像她這麼美麗的少女,若沒有出身來處就更對了,那便只能是天上的仙女下到凡間來歷劫的了。”於是他乾脆就避開關於她往事的話題,不再問起。

那畫兒本來怯生、自卑、易羞,沒三兩句話就低頭臉紅,但畢竟是青春少女,難掩天真爛漫的本性,又見華鳴洲言語溫柔,面容和悅,令人有種莫名的親近感,漸漸就放開了說話。

畫兒見華鳴洲腳下的被角垂落在地,便過去拉起來替他蓋好。華鳴洲見狀,不由心中一動,便起了歪心思,見桌上有一盤青棗,就央道:“好畫兒,我口渴,那裡的青棗給我拿一個。”畫兒聽了,便把整盤青棗端過來,遞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