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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回、識破狐穴留誡訓

小葉子嘆道:“那就可惜了!我聽說中山天王就藏在蔥嶺一帶,而你又在這裡討飯吃,想必比別人多知道些。”瞎子聽了,忍不住好奇道:“你找中山天王談什麼買賣?聽說他做的可都是大買賣,你得出得起價。”小葉子道:“跟他談的自然是人頭買賣,價錢好說!”瞎子道:“此話怎講?你是什麼人,你有什麼資格跟他談買賣?”

小葉子沉默了一下,方道:“十年前,那時中山天王做的還是打劫過往商隊的買賣,就在七月初三那天,他率手下劫了一支大商隊,貨主是波斯人,負責運輸的是疏勒人,另外還請了東土的一家鏢局護送,一行總共三十六人。結果,中山天王不僅把貨搶了,而且還殺了七人、重傷十二人,下手實在太殘忍了!”其實,這一案件與小葉子毫不相關,他只不過找個事由當藉口罷了。瞎子道:“呵呵,那是十年前的事了,聽說中山天王早已不幹那種事了。”

小葉子冷冷道:“但他當年犯下的血債,遲早總是要還的!”瞎子道:“哦,原來你不是來談買賣,而是來複仇的?”小葉子道:“我是替天行道,為往日那些冤魂來要中山天王的人頭的。”瞎子譏笑道:“就憑你?我看還是算了吧,你找不到中山天王的,就算找到了,也是白送一條性命,我勸你還是回去吧!”他話雖如此,但實已暗中凝神戒備,握在柺杖上的手已青筋暴起。

如何虛張聲勢,觀察顏色,套取口供,這正是華鳴洲所善長的,小葉子跟隨在其身旁有些時日,多少學了兩手,因此他一直在觀察著瞎子表情和動作的細微變化,瞎子口風雖緊,但表情和動作仍難免露出破綻,此時他已基本可以判定瞎子就是中山天王的下屬之一:“如果說,這鎮子就是中山城堡最前沿的哨站,那麼,瞎子就是在裡充當第一哨兵的角色。”

小葉子忽然喝道:“你就是中山天王的人吧?”瞎子一驚,道:“這可胡說不得!”但他手中的柺杖已揚起,點向小葉子的丹田。小葉子側身閃過,瞎子的眼睛雖看清楚,但手中的柺杖卻不含糊,招招擊向他的要害。

雙方過了十多招,小葉子起初以守為主,他想看看瞎子的武功。但瞎子畢竟是瞎子,眼睛看不清,耳朵雖靈敏,但單靠聽風辨物極其被動,加上他的招數普通,速度又不快,做不到後發先至。小葉子見瞎子的武功不過爾爾,他不想弄出大的動靜來,於是等瞎子一露破綻,他悄無聲息地一出手,便點住了瞎子的穴道。

小葉子又道:“不想死就好好說話!”瞎子道:“我說過,我不認得中山天王,更不知道他在哪裡?”小葉子道:“你們中山天王最近不是又做了一筆大買賣嘛,聽說僱主是龜茲國王白魯泥,別以為我不知道。”瞎子道:“這我哪裡知道?中山天王的買賣,就算是他手下也未必全知道,何況我一個外人!”小葉子懶得再聽瞎子辯解,便把他的啞穴也點了。

接下來該怎麼做,小葉子也一時拿不定主意。現在敵明我暗,他並不怕中山天王人多勢眾,他可以暗中襲擊他們,讓他們防不勝防。但他盤算道:“動靜一鬧大,必然引起中山天王警覺。以己一人之力,雖然可以採取各個擊破的方法對付他們,但卻無法阻止他們逃走。中山天王若見勢不妙,覺得中山城堡已不再神秘,便會棄巢而去,以後要再找到他就難了!”

小葉子反覆盤算著,他並不是猶豫不決,而是要把所有問題想清楚了再做決定。因此,他足足考慮了一個時辰,最後決定適可而止,不再做其它可能驚動中山天王的事,直接東歸。小葉子的顧慮主要有:“一是以他一人之力,就算可以出奇制勝,但遠不足以把中山天王及其手下全部制服,屆時會有大批漏網之魚;二是他獨自一人深入敵後,孤立無援,萬一有個差池便萬劫不復,實在過於冒險;三是若讓中山天王察覺中山城堡的底細已被獲悉,其可能就會棄巢而去,另藏它處,日後要再找到他就很難了;四是傳聞中山天王每次出現時都帶著面具,其真實面目如何,除了他身邊最親近的人,恐再無他人見過,面具之下是真身還是替身,更不得而知,因此如何找出中山天王並確認他的身份,也是一大難題。”對於這四個問題,小葉子一直想不出萬全之策,於是他決定等回到武林盟,讓華鳴洲拿主意再說。

小葉子又想:“千里迢迢來此一趟,雖說此行不虛,但若就此悄然離去,未免不夠‘禮貌’,怎麼也得跟中山天王打聲招呼再走!”於是他對瞎子道:“今完的事你最好不要說出去,否則中山天王怪罪下來,就會懷疑是你洩了密,先拿你開刀。”又道,“你替我轉幾句話給中山天王,跟他說以前的賬我先記著,要他從此改邪歸正,不再幹壞事,否則我早晚會找到他的,把他抓起來打屁股。這句話就算是給他一個警告,叫他不要再輕舉妄動,同時也是給了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瞎子面露難色,既不能說今晚的事,又要替小葉子傳話,實在矛盾,況且這樣的原話一傳上去,中山天王不遷怒於他才怪。

小葉子見狀,已知其意,便又道:“那我寫一封信,你就說不知是誰給你的,只叫你轉呈給中山天王,這總可以了吧?”瞎子仍是面有難色。小葉子笑道:“落在我的手裡,我饒你性命就已經不錯了!中山天王雖會責怪你連信件是誰給你的都不知道,但或許會因你眼瞎,不能全怪罪於你,就免了你殺頭之罪。”說罷,不再理他。

可是瞎子的房中並沒有筆黑紙硯,對於一個瞎子來說,這些東西都是多餘的。小葉子就從牆上取下一枚喪門釘,用它當筆,把字刻劃在桌面上。

信寫好後,小葉子抄起瞎子用的柺杖,突然一掃,只聽“喀嚓”一聲,瞎子的左小腿骨頭便被打斷了。瞎子摔倒在地,疼得呲牙咧嘴,但卻因穴道被點,發不出慘叫聲來。小葉子嘻笑道:“俗話說打狗看主人,這一棍就是打給中山天王看的。同時這也是給你一個教訓,誰叫你一直嘴硬,不肯承認中山天王就是你主子!”

事罷,小葉子趁著天色未亮,披星戴月,一路東歸。

……

雖然還有一些謎團未解,但華鳴洲覺得此行的任務已基本完成,他和楊遠風、王飛虎等人商議後,決定下午先回武林盟,不等韓子明和小葉子歸來。雖然中山天王派來的殺手仍可能有漏網之魚,但已不足為患,況且還有林雲致掌門和慧生大師率領華山派、少林派的弟子協助王宮的警衛,仍然留守數日,看看情況再決定何時回去。因此,高昌國王現在已可以高枕無憂了,華鳴洲也就覺得沒必要在此久留。

華鳴洲對西域諸國國情甚是瞭解,他明白:“西域諸國戈壁沙漠居多,氣候惡劣,主要依靠高山融化的雪水滋潤大地,受此等自然條件制約,人口稀少,放牧和種植難以進一步發展,各王國額外收入主要是靠有利的地理位置,盤剝東西方商貿往來的各種好處。日久月深,諸王朝便有坐收漁利之習、重利輕義之心,不僅龜茲國王如此,高昌國目前雖依附我國,但也難保日後不會因利慾薰心與我國反目。再者,作為在我國與突厥汗國的夾縫中生存的小國,確實不容易,只能擇強而附,或兩邊討好等,這一點在大漢時期已有樓蘭王國為鑑。因此,日後若形勢有變,高昌國王曲文泰做了牆頭草,也在情理之中,對於日後其能否知恩圖報,不要多作幻想,只是希望他能像現在這樣,不與突厥國王頡利可汗或龜茲國王白魯泥沆瀣一氣就可以了。否則,若觸怒我大唐皇帝,難免要受到征討!”正是因為心中有此一層想法,所以他個人也不願與高昌國有過多的瓜葛,有事點到即止,無事便不想久留。

楊遠風先攜曹雲煙到他師父閉關的地方去祭拜一番方回,到了下午,於懷芳在驛館設宴為華鳴洲等人送行,她和厲上紅雖覺得華鳴洲等人走得太快了些,但也無法挽留。

席間,厲巴克將軍匆匆趕來,敬眾人三杯,聊表謝意,落座後又與華鳴洲、楊遠風暢飲了幾杯。幾杯酒落肚,厲巴克話漸漸多了起來,華鳴洲雖以前多次與他見過面,但那時華鳴洲只是使團下的一名普通衛士,地位卑微,因此與他並無交往,直到此次領命參與保護高昌國王安危的任務,與他接觸才多了起來。

厲巴克長得虎背熊腰,臉形方正,鬚髮濃且卷,五官收張有勢,說話聲音鏗鏘有力。華鳴洲等人只覺得他是位堅毅果斷、英勇無畏將軍,只是威勢過強,令人敬畏有餘,親近不足,此外,對其性情及思想無多少了解。

厲巴克東拉西扯,與華鳴洲說了不少的閒話。華鳴洲便心中起疑,覺得他此番前來餞行,後頭必是還有重要的話要說。果然,厲巴克話鋒一轉,私下道:“華兄弟及各位俠士東歸後,不知何時才能再來高昌一聚,因此不如不要急著回去。”華鳴洲道:“我大唐與高昌國交好,何愁相聚無期?雖路途遙遠,但就算西至波斯,不也是與我大唐常年有來往嘛!”

厲巴克道:“你和眾俠士雖武功高強,但大唐人才濟濟,你們不過就像是大漠中的一粒沙子,回去也難得到重用。我看,你們不如留在高昌國,大展身手,建功立業。這次你們又保護我高昌國王有功,我再在國王面前美言幾句,保準你們將來有一番富貴。”華鳴洲道:“故土難離,我等雖為滄海一粟,但如今天厥犯境,我等也理當回去為我大唐效綿薄之力。況且我等還急著要回武林盟覆命,恐怕那邊又有新的任務在等著!”

厲巴克道:“既然如此,也罷!只是那龜茲國王白魯泥甚是可惡,竟然僱傭中山天王行的殺手刺我高昌國王,實在是欺人太甚!眾俠士武功高強,此役雖保得我高昌國王的安危,但恐日後白魯泥又會作小人之舉。依我之見,不如想個法子永絕後患!”華鳴洲道:“哦,不知厲將軍有何高見?”

厲巴克道:“我想,你暫且不要急著回去,先率眾俠士潛入龜茲國刺殺白魯泥再說,就算不成,也權當給他一個警告。”華鳴洲聽了,心中一驚,暗道:“你這不也是小人之舉嗎?你當我三歲小孩好哄嗎?況且,西域諸國目前在我大唐與突厥國之間搖擺不定,只因我大唐與突厥國戰事未明,若戰事一明,便會一邊倒。因此,西域諸國目前還是保持現狀,互相牽制為最佳。再說,白魯泥本就與頡利可汗有勾結,但還不敢公然與我大唐為敵,若我等去刺殺他,萬一被識破身份,必會引起龜茲國對大唐的仇視,甚至會使它堅定地投入突厥國的懷抱。”他心裡雖這麼想,口中卻道:“此舉事關重大,非我等所能決定。況且,白魯泥雖不仁,但他勾結頡利可汗,以及僱傭中山天王的殺手等,皆是暗中行事,我們拿不到真憑實據。因此,若我等冒然前去刺殺,由此可能引發的一系列嚴重後果,不堪設想!”

厲巴克聽了,立即一臉不悅。華鳴洲又道:“國與國之間,往往和則兩利,鬥則兩傷!再說,龜茲國目前國力遠勝於高昌國,刺殺白魯泥,無論成敗與否,引起兩國互相仇視,未必對高昌國有利!”厲巴克道:“白魯泥與頡利可汗勾結,他也就是大唐的敵人,刺殺他無疑也是為大唐分憂。因此,無論對於大唐,還是對於我高昌國,都是有利的。就算日後龜茲國想與我高昌國交戰,我高昌國背後不是還有大唐支援嘛,又何懼它比我高昌國強大?”

華鳴洲心道:“你說得也太簡單了!”口中卻認真道:“還是那句話,此舉事關重大,非我等所能決定!若您與貴國王執意如此,我看不如花點錢,找中山天王去。反正他是認錢不認人的主,只管拿錢殺人,他既然可以被龜茲國王收買,也一樣可以被你們收買。”他知道厲巴克身為高昌國的將軍,必然懂得時局變化之錯綜複雜,想法不會如此簡單直接,其嘴上說得輕巧,恐是另有圖謀,因此他始終口頭嚴謹。

確實,華鳴洲只是大唐刑部底下的一名九品執尉,對於刺殺龜茲國王白魯泥這一事,事關重大,已非他個人所能決定的,也非武林盟主劉代天所能決定的。倘若他圖一時之快,因此引發整個時局大變,就有可能會打亂大唐皇帝的對西域態勢的決策部署,甚至改變與突厥國對壘的態勢,若是產生的影響是對大唐不利的,他百身也擔不起這個責任。他在刑部任職多年,不時受上司教誨,加上時常耳聞目睹,對事態發展已形成了自己的全域性觀。

厲巴克聽了,眉尾一挑,虎眼含威,狠狠瞪了華鳴洲一眼,其雖未發怒,但心中之不悅,已表露無遺。華鳴洲見狀,舉杯勸酒,欲叉開話題,調和氣氛,誰知厲巴克怒哼一聲,把臉一揚,便起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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