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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清冽醉人是茶香

桃紅姐轉念間,又暗暗心驚:“如果他只是個搖骰子高手和武功高手也就罷了,但他自從上了賭桌後一直玩到現在,始終就像是一個普通賭徒來賭手氣似的。就剛才韋寶兒坐莊時,他每局下注從未超過五兩銀子,也是有贏有輸,但卻慢慢地從韋寶兒手中贏走了足足二百兩銀子。而剛才他和我賭的最後一把時,應該是一切都已在他的掌握中了,他故意又搖出三個六來試探我,我暗中動手腳就反而著了他的道。都怪自己剛才怎麼沒想到這一層,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就只有一個詞能形容他了,這個詞就是‘深不可測’!也怪自己在上一局時,已沒耐心跟他繼續玩下去了,不過自己終究還是要冒險一試的,否則就一直無法看出他這位華大爺的深淺了。”一時轉念又想,“但願這一層是我自己想多了,只要他不知道我使的是什麼手法,抓不到把柄就行!”

牆角有位漢子見桃紅姐呆立著不動,就要走近前來,桃紅姐從千迴百轉、猶疑不定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就悄悄給那名漢子使個眼色,命他退下。

桃紅姐把面前的碼籌往華鳴洲那邊一推,笑道:“現在這些銀子可都是華大爺的了,您是要繼續玩呢,還是想換成銀子作樂去?華大爺您如果還有雅興,不如到樓上,就我們倆單獨玩幾把,如何?”華鳴洲伸伸懶腰,打打哈欠,道:“沒精神了,不要再賭了。就剛才最後那一把已耗盡我心力了,再接著賭就沒意思了!”桃紅姐又嬌又媚道:“那華大爺不如到樓上喝杯茶,提提神如何?奴家就親自奉為您茶,再陪您說說話。”說著,雙眼就象兩把鉤子,要把華鳴洲的魂勾住不讓他走似的。

華鳴洲也有點依依不捨,嘆道:“本大爺也捨不得你,只是我怕回去晚了,家裡三天不得安寧,就沒法呆了!”桃紅姐咯咯笑道:“看華大爺在外也是位堂堂漢子,沒想到卻是這麼守家規的。家裡沒法呆,再出來那就玩三天再回去,看看又能如何,習慣了就好,外面又不是沒地方可住。”華鳴洲聽了,急得直搖手道:“哎呀,那可不行,那可不行!我這還是把籌碼換了就回去。”

桃紅姐上前挽著華鳴洲的臂彎,柔聲道:“也罷,換籌碼的事不用您操心了,保證不分毫不少,不然就叫您那兩位兄弟跟著去。那華大爺就趁著這會兒,上樓喝杯茶,耽誤不了您多少時間,奴家還有事要和您說呢,就一刻鐘,這總可以了吧?”

華鳴洲似乎還有些猶豫,但見桃紅姐嬌柔可人,他很快就吩咐王飛虎和小葉子等拿了銀子先出去,自己跟著桃紅姐上樓去。

……

到樓上雅間剛坐下,華鳴洲突然又覺得自己剛才不應該讓王飛虎和小葉子先出去,他想:“王飛虎和小葉子先出去後,趙青心、李泰李達兄弟、陳瑩他們見自己還沒出去,肯定會向他們問起原因。王飛虎雖然處事老練,卻不見得會說慌,而小葉子雖敏捷機警,卻不一定懂世故,剛才真該把他們一起帶上樓來!”但後悔已晚了。

桃紅姐和韋寶兒共輸了五百多兩銀子,這對於她及整個賭坊來說都不算什麼,她已可以判定,眼前的“華大爺”是位扮豬吃老虎的絕頂高手!她在賭場混跡多年,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眼光自是毒辣,之前當她下樓第一眼看到華鳴洲和王飛虎及小葉子時,就已看出他們三人氣宇不凡,既不是普通賭客,也不是尋常的江湖中人。現在,她更堅信自己判斷,所以她需要交華鳴洲這個朋友,如果把華鳴洲拉入賭坊,為賭坊所用,那是最好不過的事,就算不成,交個朋友也免得他以後來砸場子,剛才她邀請華鳴洲到貴賓房裡繼續玩幾把,不然就到樓上喝茶,其實就是想單獨聊會兒,攀攀交情,除此以外,還另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是為眼下一重要之事,關乎賭坊存亡,需利用華鳴洲幫忙。

華鳴洲坐下後,桃紅姐親自侍茶,只見她拿出一套小巧玲瓏的青花白瓷茶具,燙洗一番後,從竹筒罐裡抖了些茶葉在壺裡,先用開水沖掉一遍,頓時清香沁鼻。華鳴洲暗暗稱奇,待泡好茶,他早已口乾舌燥,又為茶香所惑,便當飲茶如飲酒,拿起杯來就一口猛地喝完。桃紅姐見了,笑道:“這可是上等的‘鐵觀音’,前幾天有位從南方來的客商送的,這茶不耐久藏,否則鮮味就褪了,也是華大爺才有這口福。鐵觀音是特講究的功夫茶,要細細品嚐才是,你這麼牛飲,豈不是白白糟蹋了?”華鳴洲笑道:“是是,就是正口渴著,也就不管那麼多了,乾脆給我大碗的吧!”

桃紅姐又問道:“華大爺您這是打自哪裡來,又要到哪裡去,我看您也不像是本地的,我們應是第一次見面吧?剛才您身邊的那兩位爺是什麼人,是您的兄弟還是手下?”華鳴洲道:“他們倆是我的好兄弟,我們閒著無事,四處遊山玩水,剛好路過貴地。”

桃紅姐嗔道:“那您剛才也不介紹給奴家認識一下,想必他們也是出類拔萃的人物!”又道,“聽說昨天泰山武林大會挺熱鬧的,各路英雄好漢歡聚一堂,三位爺應該也去參加了吧?”華鳴洲道:“如此盛事,當然不容錯過!不過我們又不是什麼武林高手,只是去看看熱鬧,談不上參加,說來慚愧!他們本來也想喝一杯你親手泡的好茶,但聽說你有事要跟我說,就不方便一起上樓來了,不知你有何要事?”

桃紅姐低頭沉默了一會兒,等再抬起頭來時,臉上已無媚色,而是神情略帶悲傷,眼框裡淚光打轉,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比之前賣弄風騷、打情罵俏的形象更令人心動。她看了華鳴洲一眼,黯然道:“華大爺可能以為我們開賭場的,只要坑蒙拐騙,就可日進斗金,是個無本萬利的行當?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其中的難處,怕是你們這些養尊處優的人不會知道的。我們要長久在此立足,對本地人自然不能做殺雞取卵之事,輸贏都要有分寸,真正讓我們賺到錢的都是些過路的富商與豪客,而且我們不僅要按時拿大把的銀子到官府中打點,每月還要給當地的地頭蛇分點紅利,他們這些人雖說是有入股的,其實也只是白白拿銀子而已,不出錢不出力,還時不時地來額外搜刮一番。因此,每個月算下來,真正到我們手中的好處差不多隻有一半,這一半好處,除了日常花銷外,還要時不時地再拿出些銀子在當地做些善事,平息民怨,最後能到我們手裡的不足三成。”

桃紅姐見華鳴洲只是靜靜在聽著,並不說話,就繼續道:“奴家六歲那年,父母不幸染病雙亡,正孤獨無依之時,幸好有位好心人收養了我,認我做義女,後來又請來師父教我武功與賭技,十六歲時我便開始在賭坊裡挑大樑。四年前,義父又帶著我來這裡開了這間賭坊,也算是有了個安身立命之處。本來我以為這輩子就麼過了,誰知前兩天晚上來了一個人,直說要白佔賭坊的七分紅利,否則就要砸場子,賭坊請來看場的武師剛圍上去,就一個個都被他打飛了。這裡的宋管事見對方如此蠻橫無理,武功又高,只好忍氣吞聲先答應著,後來那人說,過了今晚子時他就會帶人來監管賭坊。那人走後,第二天早上宋管事就去找官府裡的人,請他們幫忙照應,誰知他們只是虛與委蛇,不知對方來頭,怕招禍上身,就叫我們先擔著,而當地的地頭蛇更是靠不住!”

華鳴洲聽了,攤手道:“你們賭坊裡的這些事,幹嘛跟我說呢?我又不是個愛管閒事的人,再說我也管不了。”桃紅姐苦笑道:“華大爺,雖說本賭坊也時常有江湖中人來玩樂,但真正能幫得上忙的高手,奴家卻還沒見過,但自從一見到您,奴家就知道您不是個凡人,所以才想請您出手幫幫我們。誰知奴家還沒開口求您,您就先推得一乾二淨,難道您就忍心看著奴家寄人籬下,受盡委屈嗎?”

華鳴洲心道:“開賭坊本來就不是正經的行當,大不了就關門大吉,你這些年賺的銀子應該夠你一輩子吃穿不愁了!”但嘴裡卻笑道:“你也太抬舉我了,我若不是凡人,難道是神仙不成?就怕是我幫不了什麼忙,反而壞了事,惹惱了對方,到時你們連立錐之地都沒有了!”

桃紅姐道:“奴家相信自己是不會看錯人的,只要您肯伸出援手,這事肯定能擺平。奴家就當是賭一把,這事要是成了,奴家日後就什麼都依你,我一個女人家也不容易,我就知道華大爺最會疼人!”說著,七分溫柔三分嬌媚,用期盼的眼神看著華鳴洲。

華鳴洲似乎動心了,看著桃紅姐道:“直到現在,我還不知道這裡的老闆也就是你的義父是誰呢?”桃紅姐道:“義父帶著奴家來開了這間賭坊後,義父他呆不住,就時常四處遊歷去了,每次一出去,快則三兩個月慢則一年半載才回來。最近剛好他又出去了,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日後他回來了,自然會介紹給您認識。平時這間賭坊就讓一位叫宋錢的管家在幫忙經營和理事,他也是義父以前的家僕。”華鳴洲道:“哦,原來如此,難怪外面不知道的還以為宋錢就是老闆呢!”

這時,從裡間走出一名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來,只見其長得肥頭大耳、眉疏眼大、鼻扁顴寬、頤圓唇豐,加上一身綢緞,乍一看還真像是位老闆,細辨之下,卻是一副奴才相。這名中年男子剛一出來,就深深向著華鳴洲打躬作揖道:“華大爺好!在下就是宋錢,還請華大爺高抬貴手幫幫忙,小的定然不勝感激,日後定有重謝!”

華鳴洲道:“哦,原來是宋管事!謝不謝倒無所謂,只是怕我幫不上忙。”桃紅姐又在一旁悽楚道:“奴家日後就指望華大爺了,難道華大爺真的忍心看著奴家任人欺負嗎?”華鳴洲聽了,不由豪氣頓生,挺起胸脯拍了拍,道:“看在桃紅姐的面子上,本大爺倒是願意幫這個忙,不過現在我那位好兄弟在外面等著,我得出去跟他們說一聲,到時也請他們也來搭個幫手,如何?”宋錢道:“這樣最好不過了,多謝華大爺了!”

華鳴洲又道:“那你把兩天前的事細細說來聽一下,好叫我心中有數!”於是宋錢就把前兩天賭坊裡發生的事,給華鳴洲細細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