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見勸不動顧澤延，顧明軒帶著黎從雲無奈離開了墓地。

不久，彷彿無數扯碎了的雪花碎片從天空灑落，很快就覆蓋住墓碑。

他小心翼翼清掃著墓碑前面的雪，沒想到這雪卻越來越大，變得密密麻麻，不一會便染白了視線。

就在這時，墓園左邊的小路上，一位拿著芝華士酒瓶和大號肯德基袋子的男人步伐沉重的走了過來。

那個男人圍著巨大的圍巾繞在脖子與臉上，所以根本看不清臉。

他走路很慢，似乎是腿部有傷，所以一瘸一拐的，但是步伐卻很肯定，朝著蘇沐言的墓地走來。

顧澤延還怔在原地，就被迎面走來的男人，一拳打倒在地。

“顧澤延，你就是這麼照顧言言的？”

熟悉的聲音傳來，顧澤延終於想起，眼前的男人竟是被他放逐到外國的秦俊曜。

看到秦俊曜揚起拳頭又要揍過來，顧澤延閉了眼睛，選擇接受。

誰知道想象中的拳打腳踢並沒有襲來，他睜開眼，就發現，秦俊曜已經一屁股坐在雪地裡。

那個開朗得一笑就是八顆牙齒的陽光大男孩，此刻正鼻涕眼淚一起，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言言，對不起，我來晚了，因為不好回來......所以回國的時候，廢了點勁兒。”

秦俊曜的表情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他一把扯開肯德基袋子，一樣一樣擺在蘇沐言的墓碑前。

“你在那邊過得好不好？那邊......有沒有你愛的肯德基吃啊？這個你最愛的辣翅還熱著，你記得先吃這個......”

秦俊曜蹲下身來，給自己點上一根香菸。

對著石碑上蘇沐言的黑白照笑，好似對著一個活人，能像小時候一樣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你這個小祖宗不聽話啊，當初咱們兩個闖禍，把人家窗戶玻璃砸了，你卻搶先站在面前，一個人抗下來，會說什麼有你在，就有我這個兄弟一口肉吃，可是現在......現在你自己走了，放著你兄弟我一個人怎麼辦呢......”

“你看，我又忍不住抽菸了，要是你在我面前的話，一定會裝作生氣的樣子把香菸奪過去，狠狠踩幾腳然後詛咒我這輩子都會“不舉”的吧......一想起你這個樣子，我就忍不住想笑呢......”

“小祖宗，你讓我怎麼說你好呢......當初是你，在電話裡跟我哭訴，說你要追顧澤延，哪怕刀山火海，你都要試一試......現在你做到了，可是你真的快樂嗎？”

“你結婚以後總是給我打電話，說那個臭顧澤延又冷淡你......他又跟沈璟雯出去了......如果那時候我沒有給你出謀劃策，而是直接帶你離開，會不會現在，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情了？”

“小祖宗，還記得不？以前我們一起在大院子裡爬牆玩，每一次，我上去以後就不敢跳下去......你總嘲笑我懦弱，但現在我看，明明是你比我還懦弱啊......如果是以前，我絕對不會相信我能夠在這樣的環境下繼續生存，看不到一點希望，可我還活著......我還活著啊......”

“我也想追隨你一起求，可是......我太懦弱了......我竟然還想繼續活著......”

秦俊曜發瘋一樣說了很多話，最後扭身，又拿出一套芭比娃娃禮盒，放在墓碑前：“對了，還有夏夏小朋友。叔叔來看你了。”

“你以前最想要的東西，秦叔叔給你帶來了哦。如果不喜歡這個，可以託夢告訴叔叔，叔叔再給你買各種各樣新的，好不好？”

“夏夏，叔叔對不起你，最後見你的時候，你說，你沒有爸爸，想要叫我一聲爸爸的時候，叔叔猶豫了......因為叔叔知道，你爸爸是顧澤延......所以叔叔還是沒捨得讓你叫我......是叔叔錯了......”

“對不起，叔叔不該這樣的。你在夢裡叫我爸爸，好不好？”

他就這樣絮絮叨叨，說了好久好久，顧澤延一直靜靜站在一邊，就這樣聽著，可他的視線卻越來越模糊，淚水止不住的落下，在雪地裡匯成一個小窩。

寒風吹過，被淚水浸溼的面頰刺骨疼痛，可他卻一點感覺都沒有，這一切跟心裡的疼痛比起來，簡直太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