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老者的表情僵硬須臾後便變得有些不好看，他之前已經去見過歐陽遊騏，言語中也略微暗示了些，想來以歐陽遊騏的練達不可能不解其中之意。曼玉至今未與哪個男子有過婚約，未字他人，亦沒有與人相戀，依舊小姑獨處。可此時曼玉攜一個少年親暱而來，不是明擺著膈應人麼。九皇子身為皇室，即使歐陽遊騏不願與皇族聯姻，也沒必要做得這麼難看吧。

灰袍老者越想心中越是不爽，剛要忍不住詰問時，他老眼一掃，竟從戚美然的身上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

“咦？難道這個少年是在拍賣場上出現的那個施展踞天吟的龍胤山莊弟子？”灰袍老者目光在戚美然身上逗留了片刻，越發地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他按下了心頭的不悅，便沒有發作，若是與龍胤山莊產生了什麼誤會他可擔待不起。

“若是曼玉跟龍胤山莊的弟子情投意合的話，我所調查的資訊便有可能不夠準確。武門弟子與俗世人結成伉儷的極少，一旦雙方有了戀情，也絕對不會張揚出去。難不成歐陽家與龍胤山莊要聯姻？”灰袍老者一陣狐疑，心裡頗有些無奈，暗道：“若果真如此，恐怕即便是太子對這個曼玉有愛慕之意也只能作罷。”旋即他暗中傳音，將猜想告知了九皇子。

九皇子此時也著實尷尬，此番看來名花有主，他倒成了有心鬆土之人。曼玉此舉無非就是表明一個字：拒。

之前因為曼玉處在拍賣臺上的緣故，九皇子未能看清曼玉的相貌，如今近距離接觸後，即便以他皇子的眼光都被其驚豔到。

眼前的人兒五官精緻如玉，膚若蓮瓣，光潔螓首瑩潤，桂葉蛾眉不需畫，瓊鼻膩鵝脂，櫻桃檀口略沾丁香之氣，宜嗔宜喜。一襲如瀑青絲，長可及腰，更顯得軀體玲瓏有致，身材傲人，腰比楚女，那細處絕對一隻手能環過，讓人見不能忘。

九皇子收束了搖曳的心旌，心有所屬者他還是非禮莫視的好。展顏一笑，九皇子對曼玉行了一個儒士禮，道聲請坐。

曼玉與戚美然相鄰坐下，龍淵坐在了靠近灰袍老者的位置。

“聽說曼玉姑娘一直將歐陽家打點的井井有條，治家有方，不弱於歐陽家主，我在拍賣場也見到曼玉姑娘主持拍賣，頗具智慧，因此想與曼玉姑娘在治理方面閒敘討教一番，治國與治家同源同歸，國不離家。齊家方能治國，而後平天下。”事已至此九皇子也只能尋了這樣一個理由來應對這種局面。

戚美然瞟了九皇子一眼，暗道這人有病，跟一個美人在這風雅閣間內談論治國齊家？他稍稍打量了一番九皇子，心中誹道：“這臉白得跟小師弟一樣，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鳥。見曼玉姑娘肯定沒安什麼好心。”

“殿下過譽了，小女子不過是幫了家主一點小忙，家中的決策權還是在家主手中呢。”曼玉笑吟吟地道。她見九皇子不談風月，便寬下了心，她對宮門可是沒有一絲興趣，此前家主派人來告知她九皇子邀約時，還特意讚美了皇室一番。不過眼下看來，似乎沒必要作言語上的推卻了。

“不知這兩位是？”九皇子詢問道。

“呵呵，他是我……”曼玉沒有說下去，只是看著戚美然，一雙美目水吟吟的，盡是溫柔繾綣之意。

戚美然扭臉對上了曼玉的目光，登時目眩神迷，感覺渾身飄飄然，愣在了那裡。

九皇子見到曼玉的神情，便不再往下問，隨意找了些無關痛癢的話頭與曼玉閒聊了起來。

龍淵自坐下之後手就沒停，將桌上的葡萄、冬棗、聖女果、山竹等水果一顆顆地填到了嘴裡，一副旁若無人的姿態。

灰袍老者就靜靜地看著龍淵，他一開始便注意到了龍淵的舉動。見龍淵毫不在乎身邊坐了一個老者，他倒是十分好奇。先前龍淵剛坐下時他便看見龍淵腰間繫著的弟子符，確認了龍淵的身份，也看出了龍淵的修為境界。

若是其他氣元境修為的武人坐在他身邊，即便他不用將氣息外放也能將對方震懾得動不了，可眼前這個小子竟然能在自己旁邊吃得這麼歡，有些不合常理。

“呵呵，我倒是想看看龍胤山莊的弟子有什麼過人之處。”灰袍老者捋了下鬍鬚，越發起了興致，而後他將自身的氣息外放，向龍淵籠罩而去。

龍淵吃得正歡，忽然感覺有人在看著他，一扭臉看到灰袍老者正在盯著他。撓了撓頭，龍淵有些不好意思道：“你那裡也有，別客氣。”

灰袍老者著實被逗樂了，來到別人飯桌上胡吃海喝，還讓主人別客氣，這龍胤山莊的人行事風格果然與他人有別。

見龍淵還是沒有一點反應，嘴巴繼續吧嗒個不停，灰袍老者又提升了氣息。

一般來說，武人中修為高的屬上位者，修為境界低的就如下位者，上位者會令下位者感到壓抑，這是境界的差距先天而產生的壓迫。境界差距越大，壓迫便越強。

就連九皇子與他這樣關係親密的人，都不敢在灰袍老者面前發脾氣，這就是境界壓迫的緣故。

“難道龍胤山莊的弟子能夠不懼境界壓迫？”灰袍老者再次將自己的氣息陡然提升到一個可怕的層次。

可是龍淵依舊在那裡吃著葡萄，還不吐葡萄皮。這讓灰袍老者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下，暗誹龍淵是個怪胎。

武人之間的境界壓迫的確存在，但前提是這個武人已經接受了感應洗禮，否則便對自身的修為境地一無所知，自然不會知道對方的境界，也就不會感受到境界壓制的存在，所謂無知便無畏。

灰袍老者自然想不到凌九天會不給幾個弟子進行感應洗禮，幾經嘗試終究還是沒發現龍淵有什麼異樣，疑惑之餘他便對龍胤山莊感到莫測高深。

灰袍老者猛然提升氣息後，注意力一直放在龍淵的身上，一絲氣機散逸出去，讓一旁的九皇子驚悸得渾身冒冷汗。

“袁師。”九皇子面色有些發白，對灰袍老者叫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