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宗便將趙德柱和女兒李亭儀之間的孽緣前後說了一遍,如何如何在廟會偶遇的,趙德柱如何當街調戲的,怎麼怎麼兇殘成性,當街打死女兒的丫鬟香玲的,然後又如何強行下聘禮,揚言三日後來迎新娘過門的,如此這般,這般如此,越說越是憤恨傷心,兩行眼淚順著臉龐就流了下來。
一個當朝二品大員,封疆大吏,居然連女兒的安危都無法保護,也難怪郡守大人會如此失態。
“混賬東西!”牛二一聽就怒了,右掌重重拍在桌面上,頓時留下一個清晰的掌印。
他天性耿直,嫉惡如仇,最聽不得這種不平事。
葉修看了牛二一眼,沒說話。
李光宗在官場上的遭遇他確實沒什麼興趣,歸根結底,自己的命運還是靠自己掌握,不能老靠別人來拯救你。可是趙德柱光天化日之下要強搶新娘,這種事他是絕不會坐視的。遇上了,也是緣分,活該趙德柱倒黴。
還有最關鍵的一點,他本來就想找個契機在蜀州城大鬧一場,現在契機不是送上門來了嗎?
“是啊,他就是個混賬東西,連低等妖獸都不如!”李光宗一邊訴苦,一邊也在觀察葉修的反應。這位名震中洲的護國公錦衣華服,又是豪華車隊又是絕色美人的,看上去更像是個沒什麼心機的紈絝公子。本以為可以輕易從他臉上看出他的情緒變化,沒想到觀察了半天,愣是沒從葉修臉上看到他想看到的資訊。
反倒是他的手下,對此反應很大。
李光宗趁機在葉修面前說了趙德柱很多壞話,當然,這些壞話全部都是事實。葉修一聽,趙德柱這小子簡直就是紈絝中的極品,除了好事什麼都幹。
葉修給趙德柱下了一箇中肯的評語:這小子的前半生,不是在做壞事,就是在去做壞事的途中。
這個時候,一道白影從屏風後面轉出來,一路小跑來到葉修面前,噗通一聲跪倒,哀聲說道:“葉爵爺,您可要給小女子作主啊。小女子就算是死,也不願意嫁給這樣的壞人。”
葉修定睛一看,面前跪著一名年輕的女子,最多十六七歲年紀,身姿婀娜,雖然低著腦袋,但看脖頸間的肌膚粉白細膩,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葉修想,這應該就是李郡守的女兒李亭儀了。此女居然穿著一身白綾做成的衣裙,看上去像極了孝服。如果葉修沒算錯的話,今天就應該是趙德柱那小子前來迎娶的日子,她穿成這樣,看來是想以死明志啊。
“這位姑娘,請抬起頭來。”葉修輕聲說道。對於美貌的女子,護國公向來是很隨和的。
李亭儀含羞帶怯地抬起了頭,果然面若桃花,五官嬌美,雖然和師蓉妃,女帝這些天仙般的人兒差了老大一截,但是在世俗女子中,也算是不可多得的絕色了。葉修覺得,這樣的容貌如果放在前世,那也是無數宅男心中的女神級別了。趙德柱那小子雖然混蛋,眼光倒不錯。
“小女子李亭儀,給葉爵爺施禮了。”李亭儀一個萬福彎下腰去。她本來已經準備以死明志,穿了一身白色衣裙,準備好了三尺白綾,可是無意間聽到僕人說前院來了欽差大臣,心裡頓時就是一動。雖然她已萌死志,但求生是人的本能,如果可以不死,又不用嫁給趙德柱的話,自然是最好不過了。欽差的到來讓李亭儀燃起了一絲希望的小火苗。所以她就悄悄來到大廳,躲在屏風後面,想聽聽欽差大人的口風。
以葉修的修為,其實早就察覺到屏風後面藏有一人,不過他們也分辨得出此人氣息微弱,只是個普通人,所以也沒有特別注意。
從葉修的反應中,李亭儀聽出了欽差大人有出手幫忙之意,也不顧什麼女眷要避諱的禮儀了,跑出來跪倒就磕頭。
“免禮,李小姐不要這麼客氣。”葉修微笑著揮揮手,示意李亭儀起來說話。
李亭儀盈盈站了起來,垂手靜立一邊,恨聲說道:“葉爵爺,趙隆之子趙德柱當街殺人,強娶豪奪,望您能替我們討個公道。小女子的丫鬟香玲,和我情同姐妹……她……她……”說著說著,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直落。
她一個大家閨秀,堂堂朝廷二品大員家的小姐,身份尊貴,如果不是情勢所逼,又怎會像現在這般卑躬屈膝?她已經無助到要尋死的地步,確實也是走投無路了。
“這位姑娘無須擔心,葉……夫君大人嫉惡如仇,既然他遇上了這種事,就絕對不會不管的。”師蓉妃難得地開口安慰了一下李亭儀,她也是個女子,所以見不得自己的同類被壞蛋這麼欺負。以她對葉修的瞭解,自然知道此事他非插手不可。
“真的嗎?葉爵爺?”李亭儀充滿希冀的目光盯著葉修看,雖然師蓉妃是那麼說了,但沒有葉修的親口保證,她還是不敢相信。
“她說的話,就等於是我說的。這件事,我管定了。”葉修微微一笑,別有一份側漏的霸氣。
說話間,隱隱約約聽到外面傳來吹吹打打的喧鬧樂聲,李光宗面色微變,說道:“來了來了,趙德柱這個畜生真的來了。”
葉修嘴角浮現一抹嘲弄的笑意,心說來得好,就怕你不來。
趙德柱坐在高頭大馬上,離老遠就看到郡守府門擺了一長溜的‘四輪鐵馬’,四周圍了不少人在那觀看。
汙草,李光宗這老小子想死啊?居然敢在蜀州城這麼顯擺?連本大爺都沒有的東西,你竟敢公然擺在門口?
趙衙內立馬就不樂意了,催動座下白馬四蹄翻飛很快來到郡守府門前,對著那兩名侍衛喝道:“喂,兩個狗奴才,這輛車是不是你家主子的?”
那兩名侍衛暗地裡將趙德柱祖宗十八代都扒出來罵過,可是當面卻不敢朝人家呲牙,沒辦法,形勢比人強啊。誰讓人家有個牛叉的親戚呢。
“不是。”年長一點的侍衛面無表情地答道。
“不是?那是誰的?”趙德柱眼睛一瞪。
“是護國公葉北冥的,女帝派遣過來的欽差大臣。”提到葉修,那名侍衛的神情露出了些許驕傲。監國使臣,一等護國公,論等級比西域總督都大好幾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