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問過你大嫂,她說三個孩子犯了錯,懲罰他們一下。”
“什麼樣的錯,要懲罰四十天?”****亮胸中的怒氣洶湧,他得使勁才能控制住,想要一把火燒了這裡的衝動。
“這我們不知道,反正從那天起,三郎和五郎就得每天打水汲水,必須夠窯裡用的,才能有飯吃,吃的和我們一樣,不是米糠餅子,就是麩皮窩頭。就這樣,還時常沒飯吃。”
“是啊,事發前兩天,三郎汲水時不慎落水,第二天還病了,你大嫂就不給他們飯吃。當天一早,你大嫂就吵嚷著雞丟了,然後找到這裡,我們沒跟過來。後來她慘叫起來才過來,就看到開頭說的那一幕。”眾人頓一下道“不過,地上確實有根雞腿,應該不是你大嫂栽贓……”
****亮神態冰冷的聽完眾人所說,沉默良久,方深吸口氣道:“諸位大哥,方才所說,果然句句屬實?”
“當然屬實,我等這麼多人,”眾人點頭道:“怎可能一起編瞎話?”
“那麼,在下可否筆錄一份,請諸位大哥簽押?”
“沒有問題。”眾人毫不猶豫道。在宋人看來,對說過的話負責,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於是眾人來到賬房,那裡有現成的筆墨。****亮十分強記,筆走龍蛇,很快便寫就了一份數頁紙的筆錄。寫完後,眾人中有粗識寫字的,便接過來閱看,幸而****亮全用口語複述,沒有任何複雜字句,還能看得懂。
那人看完之後,點點頭,便先提起筆來簽名畫押……所謂畫押,又叫花押,乃是根據個人的習慣與創意,用一種符號或者是圖畫為據以示信用。因為只有本人知道是根據什麼而寫,所以他人難以作偽。故而與印章同樣俱備有示信於人的功能。
待所有人都簽押之後,****亮輕輕吹乾紙張的墨跡,小心收入懷中,便起身朝眾人抱拳作揖道:“多謝。”說完轉身大步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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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出燒炭場的大門,****亮的步履便凝滯起來,望著遠處那熟悉的粉牆黛瓦,他的心沉重極了,恨不得趴到湖邊大哭一場。
但他心志極為堅毅,從懷中摸出那隻殘破的虎頭鞋看了看,便大步走向那座不能再熟悉的四合院。
路上有鄉鄰相遇,都向他投以同情的目光。****亮目不斜視,徑直來到自家大門前。
宅中的大門緊閉著,他重重的扣動門環。
“誰呀?”傳來丫鬟翠花的聲音。
“我!”****亮沉聲道。
“是二哥回來了啊。”翠花趕緊跑回去通報。
“這麼快?”兩公母對視一眼,都倍覺意外。
“該來的總會來。”****世道:“讓他進來吧。”
緊閉了數日的大門終於開啟,****亮看到了自己的兩個侄兒,也是自己教了多年的學生,陳愉和陳慵候在院中。什麼樣的人教出什麼樣的學生,陳愉和陳慵一點不像他大哥兩口子的種,倒和他是一類人。
這兩兄弟等在這裡,是要跟他通氣的,但****亮已經問明白案情,自然不願多費口舌,朝兩人點點頭,單說一句道:“我兒在哪?”
“二叔,在後院柴房。”陳愉恭聲答道。
****亮便徑直朝後院走去,他必須得先看到,兒子的狀況才能放心。
宅中除了陳家人,只有兩個丫鬟老媽子,見他手裡提著哨棒,哪敢上前阻攔。
徑入後宅,到了緊鎖的柴房門前,****亮掄圓了哨棒,猛地就是一下,門上銅鎖應聲而落。
這叫兩個侄兒並從正屋中探頭的****世都嚇一跳,他們何曾見過他這暴力的一面。
****亮推開柴房,便看到自己的三個兒子,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神態驚慌的蜷在那裡,眼淚刷得就下來了。
其實三郎正摟著倆弟弟在睡覺,兄弟三個被****亮那一下嚇一跳而已。
“爹爹……”看清來人,小六郎和黑五郎便嚎啕大哭著撲到對方懷裡,倒叫三郎好生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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