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沒蓋被子?”黎靖宇問。感覺藍瑾伊說話時有鼻音,時而清晰時而模糊,還有窸窸窣窣的聲響,應該是在拉被子。
藍瑾伊睜開眼睛說:“你怎麼知道?難道你是諸葛再世,神機妙算?”然後去拉被子。
她感覺電話那邊傳來不穩的呼吸聲,黎靖宇似乎在笑。
黎靖宇也學她問:“你怎麼知道?難道你也是諸葛再世,神機妙算?”
藍瑾伊聽出他開玩笑的意味,哈哈笑了起來。
因為幾個小時前她才腹誹他像個老頭,不會開玩笑,而現在他竟然破天荒地跟她說笑。
“你怎麼這麼晚還不睡?”藍瑾伊裹著被子,曲起雙腿,頭靠在膝蓋上。
“我睡不著。”
“哦?睡不著?”難道是因為今天是光棍節太孤單?藍瑾伊嘿嘿笑,“要不我講個故事給你聽?”
“好。”
“從前山裡有一座廟,廟裡有一個老和尚和一個小和尚,老和尚在跟小和尚講故事。從前山裡有一座廟,廟裡有一個老和尚跟一個小和……”
“藍瑾伊,你是復讀機啊?”黎靖宇無奈道。
“還不是你說睡不著。”藍瑾伊不滿。
黎靖宇笑了起來,這次笑聲爽朗。
藍瑾伊靜靜地聽著他的笑聲。
她好想當面看看他開懷的樣子。她已經好久沒聽到他的笑聲了。
黎靖宇頓了一下,說:“我想聽聽你的故事,好嗎?”
他的聲音低低,語氣有點小心翼翼,微微帶著懇切。
在這樣安靜的深夜,聽著如此蠱惑人心的聲線,藍瑾伊有種被帶進與世隔絕的清幽山谷的錯覺。
彷彿在這一刻,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人。
藍瑾伊輕輕嗯了一聲,害怕打破這一刻的安謐。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那我講我小時候的故事吧,可能有點幼稚。”
電話那頭傳來黎靖宇從鼻腔發出的“嗯”。
“你知道的,我爸媽一直都很忙,他們總有忙不完的工作。”藍瑾伊微不可聞地嘆口氣訴說著。
此刻跟他說起爸媽已不是十六歲那年跟他說起的那種語氣和心境了。
她現在很懷念以前那種有爸爸媽媽的日子。即使是總被他們忽視的日子。因為至少還能偶爾見一面,或者打一通電話。
“他們抽不出時間陪我。放暑假的時候,我整天在家待著,跳舞練琴畫畫,不說話,就跟個自閉症孩子一樣。後來爸媽商量把我送到我外婆的家,就是潮州。”
“媽媽陪了我兩天就離開了。我在人生地不熟,方言不通的地方跟外婆生活了兩個月。”
“你外婆?”黎靖宇問。她以前從沒跟他講過她的外婆。
“嗯,我外婆家在潮州。外婆對我很好,每天都煮海鮮粥給我吃,帶我去巷口亭子喝功夫茶,教我包各種粿品,還帶我去聽潮劇。”藍瑾伊說起在潮州的事語氣明顯歡快了起來。
“你小時候去田野抓過泥鰍嗎?”藍瑾伊問。
“沒有。”
“你知道嗎?當時我每天早上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期待著表弟帶我去什麼地方玩什麼有趣的遊戲。我表弟很會玩,他早上帶我在各個小巷捉迷藏,中午去小店吃牛肉湯,傍晚就去田裡抓泥鰍,拿蚯蚓釣魚,晚上就一起跟外婆去院裡聽一群老人講民間鬼故事。那時我膽小都嚇得不敢睡覺。”藍瑾伊邊說邊笑出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