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強勢男人破天荒的放低身段哀求並沒有讓藍瑾伊冰涼的心溫熱起來,她並不看他,想也沒想的冷冷拒絕:“我該是回家的時候了,你走吧,我們誰也不欠誰了,就當不認識過吧。你請回。”
最後三個字藍瑾伊咬著牙說出口,瞬間拉遠了她跟他之間本來逐漸拉近的距離,屬於情侶的親近不在,藍瑾伊客套地一如當初剛遇見,心裡明白她跟他已經再也回不到半個月前的親密,他們之間的關係本就脆弱如絲,因為沒有良好的基礎,六年前那樣草草結束,現在僅僅再次相處兩個月,所以任何外力都能摧毀聯絡她跟他之間的紐帶,而等真相被殘酷揭開,藍瑾伊才驚覺自己就是個徹徹底底的笑話。
明明所有的過去都擺在眼前,六年來的不聞不問,他的決絕,他的冷漠和無情,時時刻刻地提醒著她,嘲笑她,她卻矇住眼睛一頭扎進所謂“愛情”的網裡,睜開眼才發現他給她的是走在鋼絲上的“愛情。
六年前她是個天真無知的傻瓜,六年後她還是沒有長進,如果她再留下來聽他解釋說些無關痛癢的藉口,她想她會恨這樣無原則的自己。
“裝作陌生人?”身旁存在感強烈的男人幾不可聞地低低嗤笑,帶著股輕微的自嘲,他忽然緊皺眉轉過臉,發狠盯著她:“我昨天還在做著和你組建一個家庭的美夢,今天你卻告訴我要把我從你生活中徹底挪開,我不接受,我完全不能接受。”
“你沒有立場不接受,你知道原因。”
“是……我知道我是這世上最沒有立場挽留你的人,可是即便沒有立場,我還是來了。”
他沉重的聲音一陣一陣敲在藍瑾伊的心頭,在前面走遠小女孩的啼哭聲中,他說:“瑾伊,我認識了你六年,這六年裡,我總會想起,在這個世上,我親手毀了一個女孩子的天真快樂,但是哪怕是現在,我也不後悔六年前所做的一切。我不後悔。在法國的這個半個月,我一直在生病,照顧我的……”
心被那鏗鏘有力的嗓音敲得扯痛起來,神情恍惚地看著遠處瑩亮的燈光,苦澀地說:“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
“不,我要說,我要你聽著,我那麼急著抓住你,只是因為我……”
藍瑾伊突然火冒三丈,再也做不到平靜地聆聽,聆聽他口中滿滿的愛意,往常聽來臉紅心跳的愛意,此刻卻有種虛偽至極的感覺,聽著就很刺耳,更別提接受。
“夠了。”藍瑾伊倏地站起來呵斥他,怒氣衝衝地彎腰拎起我的大包:“黎靖宇,你有什麼權利要求我聽你講話,你有什麼立場?你知道踩踏一個人的信任的後果嗎?我知道你要說些什麼,但是我一個字都不想聽,不要拿出你談生意的巧言令色對付我,你不過是個騙子,我不再信任你了。”
藍瑾伊牙關一咬,從齒縫裡蹦出一個一個字,說:“你把我對你所有的信任都碾碎了,不要提什麼喜歡不喜歡,你沒有資格。”
又有幾個人從大門口進來了,聽見他倆的爭執,紛紛朝他們看過來還竊竊私語。對於自己掀起的喧囂,藍瑾伊覺得微微臉紅,而黎靖宇卻置若罔聞,只是抬頭用幽深的眼怔忪望著她,他的安靜與這時的環境分外格格不入,原本意氣風發的臉有抹不去的落寞和疲憊,黑亮的眸子忽明忽暗閃了閃,卻最終歸於沉默。
對峙中,他望著藍瑾伊的眼竟然讓她覺得莫名悲傷,好像眼裡有千言萬語要述說,卻是一切盡在不言中。
黎靖宇無奈地沉默著,他要怎麼告訴她他的母親為了撮合他跟另一個女人,專程跑到法國纏著他盯著他,甚至還索性讓蕭索然在他生病期間一直住在他的病房裡,負責他的衣食,更可悲的是對於這一切他都無能為力。他不能告訴她。
作為所有視線的焦點,藍瑾伊不自然地微低頭,再也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呆一刻,她輕聲對眼前這個面色難看不發一言的男人破釜沉舟道,:“我們就這樣吧,不要再來找我了。”
說完,最後再深深看一眼他被神眷顧的好看的臉,毅然轉過身大步離開。
在人們的注目禮中她邁著步子,穿過晦暗的小道,腦中劃過第一次在宿舍見到他時,他緩步走向她看著她頭頂一坨鳥屎,剛毅俊美的臉有一瞬的恍惚,或者說是震驚,他也是這樣怔怔地盯著她看,眼底並沒有一般人看見別人出醜時的嘲弄,更沒有幸災樂禍,只是安靜地看著她,視線灼熱。
她終於憶起他那天在山洞裡的冰雕前抱著她靠在在她肩上說過的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他說:是上天的安排。
她曾經也以為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
這一年最冷的季節裡,她口中撥出的白汽嫋嫋消失在城市冰冷的夜裡,她把凍僵的手放進口袋中,突然感到難以抵擋的寒冷侵蝕全身,她快步向前走,越走越快,一如她此刻的心,多麼迫切的期待明天黎明初升的太陽,多麼迫切的渴望新一年的來臨。
這六年來的悲傷,已經匯成河,淹沒了她所有對於幸福的遐想,高三那一年媽媽找了算命先生,在小橋流水邊上的算命師傅說的是對的,她十六歲之後的幾年的眼淚太多太多,而她,已經厭倦了淚水這種東西。
藍瑾伊轉身回了家,重重的鎖上門,蓋上被子,使勁告訴自己要好好睡覺休息。她緊緊地閉上眼睛,不讓眼淚有機可乘,可是她忘了眼淚只會在閉眼的時候流得更兇。
第二天她頂著大大的黑眼圈去上班,雖然出門時還刻意用遮瑕膏抹了抹眼底,但在踏出停車場時還是被碰巧遇見的林毅辰識破了。
林毅辰用食指轉著手裡的車鑰匙,盯著她眼下的陰影說:“藍設計師,昨晚沒睡好?本來眼睛就大現在頂著黑眼圈就像某隻國寶級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