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王府似乎比顏落怡設想中的要簡單一些,但她知道,她身上的這一身宮裝實在太惹眼了些,於是出得王府,她便將套在外面的宮裝找個僻靜的地方脫了下來。
望著漆黑的夜空,一個人遊走在零星的街上,顏落怡頓時覺得心裡空蕩蕩的,似乎少了些什麼。
這鄴城顯然是不能呆了,但現下太晚,容易引起守門侍衛的注意,所以眼下她得找個客棧投宿一晚,這樣待得陰日一早,她只要混在大量出城的人群中一起出鄴城就可。打定主意,顏落怡隨意找了一家普通的客棧,要了間房。
客棧的床榻顯然沒有王府的舒適,顏落怡翻了幾個身,努力閉上雙眼,但卻怎麼也無法入睡。
一想到蘺汀的那聲“珍重。”她再後知後覺也知道對方定是看出了什麼,只是未曾揭穿她罷了。一想到這裡,顏落怡有些難過。眼前驀地浮現出與這個小姑娘相處的一幕幕畫面。於是不由得,她的心裡不免徒增了幾分傷心。
陰日出了鄴城,她該去哪裡?以後,她又該以何為生?顏落怡不覺有些迷茫,這種彷徨是她人生中不曾有過的事情。要是在現代,她哪怕是在國外走丟了,迷路了,那她可以去警局,然後讓他們幫她找到回家的路。可是現在在這個陌生的時代,這個離她的家隔了一千多年的時代,她又去哪裡找她心心念念,溫暖的家呢?
慕容翊的王府雖比不上她現代的家,但是經過近一年的相處,她顯然已經將那裡當成自己的半個家了,更何況,柯總管、吐谷大叔、陰嫂,他們真的都對自己很好,好的就跟親人沒什麼兩樣。今日,她未打一聲招呼就突然離開王府,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呢?如果他們發現她不見了,會不會擔心她呢?一想到這裡,心裡突然有什麼東西悶悶的,堵得她有些不安,有些難過。思前想後,顏落怡翻來覆去,終是一夜無眠。
睜眼,閉眼,直到望見窗外透進的亮光,顏落怡卻依舊沒有什麼睡意。於是,她略作收拾,便離開了客棧。
鄴城的街上一如既往的熱鬧,到處充斥著各式各樣的吆喝聲。顏落怡來到某個攤位前,買了些乾糧,等待對方替自己打包。這時卻見幾個行人神色匆匆地自她身邊而過,身後還不近不遠地飄來一些談論。
“聽說了麼,林長史前幾日和他人比試棋藝輸了。”
“我也聽說了,這不,聽說還一連輸了五局!”
“五局?林長史的棋藝在我們鄴城,甚至整個燕國也是頂尖的,怎麼可能輸得這麼慘?”
“可不是!也不知是謠言還是其他!這不,現在連太守大人都親自出馬,指名要會一會這位高人了!”
“太守大人?”
“連我們的陽太守都親自出馬,這回可有好戲看了!”
“那是,陽太守可是我們燕國的國手!可決不能讓那外鄉人小瞧了我們燕國!”
背後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慢慢地消失在了人海中。顏落怡未曾將這一插曲放在心上,接過包好的乾糧,將它們放進包袱中,之後便朝著城門的方向走去。不知是否是懷著心事的緣故,顏落怡走路的腳步顯然比平時放慢了很多。
若是在平時,她一定會樂得東張西望,可是今日,她卻無心留戀四周的風景。一步步拾級邁上石橋,顏落怡覺得自己的心也彷彿隨著這腳下的步伐而變得沉重起來。下得石橋,顏落怡準備順著橋的一岸行走,但卻不知為何,這裡的道路似乎被人群堵住了。於是,她不得不側著身子穿過重重人群,目光也有意無意地瞟了河岸邊一眼,就在她快要走到人群的盡頭時,她準備收回打量的目光,但那最後的一眼卻讓她生生地停下了腳下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