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蘺汀,現在是什麼時辰了?”顏落怡自醒來便一直是昏昏沉沉的,顯然,她還是不太習慣這疼痛的身軀。
蘺汀告訴她,那日王爺抱著她回來的時候,她都嚇壞了,因為不僅她的衣裳上沾滿了血跡,就連王爺的素衣都是暗紅色的。宮中的太醫說,她身上的傷口雖然不深,但是劍上淬了毒,若是那毒再入一寸,即便是大羅神仙在世也無力迴天。
當她醒來,已是三天之後。但她怎麼也沒想到,還有另一個打擊在等待著她。
“落落姐,現在是巳時。”蘺汀上前兩步,抓住顏落怡的手,替她掖了掖被子。
“哦,是麼?”顏落怡的語氣裡顯然有些悵惘,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道。
“外面好像不下雨了,我想下去走走。”
“這……”蘺汀面露難色,一時不知該作何回答。
顏落怡摸索著掀了被子,一手撐著床榻作勢要下來。蘺汀見狀,忙上前攙扶著對方,就怕對方一不小心有什麼閃失。
顏落怡感受到掌心的溫暖,怔了怔,神色黯然,唇角掛著失落的笑容。“沒想到雙眼看不見東西的確有些寸步難行。”
蘺汀聽了,難免心下一陣難過,於是忙勸道。“落落姐,太醫說了,過幾日……便會好的。”
顏落怡知道蘺汀是在安慰她,即使她雙眼看不見,她也知道這幾日前來給她看診的大夫換了一個又一個,屈指數來,怕是不下十幾個了罷。
眼見拗不過顏落怡,蘺汀只得幫她穿戴整齊,方才牽著她走了出去。
空氣中夾雜著泥土和青草的清香,微風拂過,顏落怡吸了一口氣,用力感知周圍既熟悉又陌生的環境。
“落落姐,小心腳下,先前下了好幾日的雨,地面有些溼滑。”
顏落怡點了點頭,任由蘺汀牽著自己盡情享受這幾日來難得的清鮮空氣。走了幾步,她停了下來,轉向蘺汀。
“蘺汀,淨芙池的荷花是不是開了?我想去看看。”
蘺汀“嗯”了一聲,牽著顏落怡換了個方向,一路朝著北苑的南邊走去。
顏落怡印象裡慕容翊的王府內有好幾方荷花池,但之前聽吐谷渾拓提過,說是每年荷花最先盛開的地方就是北苑的這方淨芙池。眼下她雖看不見花,但是聞聞那花香,想來也可以調整一下心情。
“咦?”身旁的蘺汀先是疑惑,繼而有些驚喜。“落落姐,這池子裡的藍蓮花開了。”
顏落怡聞言笑了笑。“這有什麼好驚奇的?”
蘺汀睜大雙眼,道。“當然驚奇了,蘺汀長這麼大,可從未見過這般藍紫色的蓮花。”蘺汀望了眼四周,見沒旁人,於是重新附到顏落怡耳邊,輕聲道。“傳聞老太妃之前可喜歡藍蓮花了,但是說來也奇,自老太妃走掉之後,這王府內再也未見過藍蓮花盛開。”
“是麼?”顏落怡若有所思地反問,心底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蘺汀見顏落怡有些沉靜,於是也不好開口詢問,於是,兩人沉默著並肩站在淨芙池前,靜靜地望著這滿池的芬芳。
也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幾個腳步聲,生生打破了這片寧靜。
蘺汀轉過身子,向著來者的方向望去,只見走在最前端的男子赫然一身紫衣,修長如玉。蘺汀看清來人,一想到此刻在這裡相遇有些不合時宜,於是略有些慌張地遠遠彎腰行了個禮。“見過王……王爺。”
慕容翊淡淡頷首,為未說什麼,只一雙淡綠色的眸子落在一旁的顏落怡身上。顏落怡像是感受到了什麼,身形微微一動,目光卻一直投向眼前的荷花池。
“我幫你找了個新的大夫,回去看看罷。”慕容翊言語平常,倒是讓人聽不出是何情緒。
顏落怡沉默了一會兒,而後點了點頭。一旁的蘺汀見狀,機靈地上前扶住了對方。
“先生,這邊請。”
“多謝王爺。”
寥寥四字,讓顏落怡驀地停下腳步,如果她沒聽錯,慕容翊口中的先生不是他人。
“諸葛陰宣?”她探尋似地喚了聲。
慕容翊淡綠的雙眸輕輕跳動了兩下,俊美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只是唇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容。
“原來落落和先生是舊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