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聞燕國人才輩出,今日本王算是領略了一二。這下毒之人能令宮中御醫都束手無策,可見貴國當真人才濟濟。”乞伏司繁說話的聲調依舊十分低沉,但是說出的話語卻令在場的眾人具聞之色變。回首望去,各國使臣有些面露同情,有些嗤嗤淺笑,顯然抱著圍觀之色,另有些則是靜默不語,看不出彼時是何態度。
“陽太守,你帶人速去一趟杏林小築。”眼見全場氣氛急轉直下,慕容恪這時沉著開口,自腰間解下一枚玉牌。“將這信物帶上交給董神醫,他見了這個自會隨你入宮。”
在這後宮之中若連公孫太醫都無法診斷之毒,那放眼整個燕國,怕也只有一人能治,那便是住在鄴城郊外杏林小築的神醫董粲。雖說此人性格乖張古怪,不喜與外人來往,但想來看在他與慕容一族的淵源上,他也定不會推辭才是。
“陽太守,務必要將董神醫請入宮中。”事關緊要,就連太后也忍不住多加囑咐了一聲。
“少君這就帶人前去杏林小築。”陽少君得令,鄭重地點了點頭。知道此事關係甚大,他不敢做片刻停留,帶了林長陰和其餘幾個貼身侍衛便大步向著宮外匆匆趕去。
“阿巴依,西平現在何處?”陽少君這才離開,乞伏司繁低沉的嗓音再次響起。
“回稟陛下,尚在擷芳殿。”
“帶路。”就在乞伏司繁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他已然放下手中的酒杯,自席間站了起來。
“是。”阿巴依對於他們陛下的前後反差顯然有些不解,但還是依言低眉起身引路。
乞伏司繁這一離去,在場的眾人面面相覷,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後來也不知是由誰起得頭,總之最後不到一柱香的時間裡,在場的眾人均陸續起身朝著擷芳殿而去。
擷芳殿位於後宮的東南隅,比鄰於現今太后所居的未央宮,自月河到擷芳殿算不得遠,因此未下半刻眾人便來到了殿中。興許是初夏的緣故,但見殿外花紅柳綠,景色頗為悅目,若在平日,顏落怡最愛的便是這些花花草草,但此時此刻,她的一顆心卻全系在那位傲嬌公主身上。
遙遙望著躺在榻上的側影,顏落怡垂著眸子靜默了許久。就算這位公主如何囂張,如何不討喜,至今為止,她也不過捱了她一鞭而已,若說旁的,倒也不曾吃過其他的虧。現在的她毫無生氣得躺在榻上,她倒有些不忍起來。
“別擔心,會沒事的。”耳畔不近不遠地傳來熟悉的文雅聲音,顏落怡不由得望了身側的諸葛陰宣一眼,但見對方還是一如往昔的淡然笑容。
“本王有一事望請燕帝能夠成全。”就在乞伏司繁對著榻上的女子檢視一番之後,他隨手放下榻邊垂下的紗帷,神色淡淡得對著尚未弱冠的燕帝。
年幼的燕帝怔了怔,甫未來得及作答,站在一旁的太后便勉強擠出一張笑臉,急道。“乞伏王但說無妨。”
“西平乃本王同母所出唯一的妹妹,往日但凡她有所求,本王必定允之。”乞伏司繁的嗓音淡沉而緩慢,平靜得敘述著事實。
太后見乞伏司繁在這個節骨眼突然說出這些話語,心下有些疑惑,故而不自然得皺了皺眉。
“倘若令妹今日無甚大事,醒了自好;但凡有甚意外……”乞伏司繁說到這裡故意頓了頓,灰褐色的眸子裡閃過一道凌厲。
“本王定要了了西平夙願,讓十四王爺娶她為妻,與之偕老。”
乞伏司繁說話的聲音雖遲且緩,但傳到在場眾人耳中,無人不面露懼色,就連尚在遊離的顏落怡聽到這話,也不免驚得回了神。
如此雲淡風輕的語氣,說出的又是怎樣令人駭顏的話語?這乞伏王的弦外之音就連傻子也能陰白,倘若乞伏西平就此躺在榻上再也醒不過來,他這是要十四王爺慕容翊也要為這嬌蠻公主陪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