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說到這份上,這女人居然還不相信,還不憤怒,還不愧疚?
他手心一個翻轉,四周泥土中的水珠都聚集到他的手心,形成一個圓球,水球中驟然出現被姬嘉樹釘在巖壁上的李稷和被與李稷互相將劍捅進胸膛的姬嘉樹的身影。
嬴抱月看到這一幕,瞳孔微微收縮。
她立刻就明白,這兩幕當中,都有一個是真正的姬嘉樹和李稷。
“怎麼樣,你看到了吧?”少年勾起嘴角,“還是說你要堅持認為一切都是我偽造的?”
“這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罷,修行者的命終究要自己來保。”
嬴抱月深吸一口氣,“如果他們真的到了如此境地,那也是他們各自的選擇。”
“真是個冷酷無情的女人,”少年的目光冷下來,“看來你對你身為禍水,一點都不覺得愧疚呢。”
“且不說我有沒有成為禍水的資格,他們如果真的刀刃相向,那麼支撐他們揮劍的,必然是他們各自心中的惡意。”
嬴抱月淡淡道,“有沒有我都一樣。”
少年愕然睜大眼睛,“你、你說什麼?”
“抱歉,我知道你讀了我的記憶,”嬴抱月瞥了他一眼,“所以你才會想出這麼低階的挑釁吧?”
少年愣住,“低、低階?”
嬴抱月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如果真發生這樣的事,我會不會愧疚,但至少我現在,並不想一味地責備自己。”
會中這般挑釁的,是過去的她,不是現在的她。
嬴抱月單手捂住她的心口,她的這裡,存著嬴蘇的祝福。
她心中的傷口,已經被人牢牢地彌補了起來。
她答應過他,要一直獲得幸福。
“別再這麼玩弄人心了,”嬴抱月握緊手中的鱗片,看向半張臉已經被鱗片覆蓋的少年,“也別再偽裝成別人了。”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是誰,所以這一路上,我看著的人,一直是你啊。”
“不是嘉樹,就是你。”
少年愣愣睜大眼睛。
不是裝的嗎?
這一路上嬴抱月和他的相處都無比自然,他一直以為是對方的演技,但此時此刻看著她的眼睛,他忽然失去了言語。
這個人,不害怕他?
“嘉樹和李稷的命,我相信他們自己會保,”嬴抱月伸手握住低在她喉嚨邊的劍刃,“我們先來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吧。”
她的目光落到了對方握在掌心的那枚箭鏃,“我曾想給你一個機會。”
就像在面對花璃一樣,她其實一直不想相信獸神一開始就會對人類懷著惡意。
花璃也是在被人類傷害後,才開始傷害人類。
所以即便意識到眼前這個姬嘉樹是假的,她也不想一開始就和對方針鋒相對,畢竟對方也沒有上來就傷害她。
所以在第一次夜襲結束後,她主動告訴了對方這枚箭鏃的位置。
然而剛剛偷襲她的時候,他從背後摘下了她的這枚箭鏃。
“我想信任你一次,但是你背叛了我呢,”嬴抱月注視著面前的少年,眼中有悲傷一閃而過。
一直不可一世的少年愣愣站在地上,忽然覺得,他好像錯過了什麼。
“我……”他想解釋些什麼,但就在他愣神的瞬間,嬴抱月赤手推開了喉間的劍刃,倒地一滾,撿起了地上的落日劍。
察覺到撲面而來的劍氣,少年渾身冒出鱗片,瞳孔豎起。
面對危險的本能讓他的血脈甦醒了。
咔嚓一聲,他身上屬於人的皮囊破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