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簽訂了契約,李爾也就老神在在的跟隨著幾名傭兵返回了他們的駐地——其實也就是幾塊破木板搭建的臨時棚子。
他絲毫不擔心這幾個人會把他誘騙到角落裡宰了賣錢,因為他篤信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中世紀西方世界裡的這些武士可是把騎士精神和榮耀看的比生命還重要,雖然他們連馬都沒有,但並不妨礙他們從拿起大劍的那一刻就深植於骨髓裡的信仰。
信仰啊,多麼高尚而又不值錢的東西。
李爾在心裡想。
枯坐在院子裡的中年男人臉上刻滿了血與火的剛毅,那是戰爭和歲月留給他的饋贈,也是他一生都無法磨滅的痕跡,他因此而證明自己真的存在過,雖然時光和詩篇裡都不會有他的一席之地。
但正是這些默默無聞的小人物用自己的鮮血意志和勇敢乃至生命成就了一個又一個的傳奇,歷史的車輪也以他們的血液作為潤滑緩緩滾動,誕生了無數璀璨又迅速湮滅在黑暗裡的文明。
敬偉大的小人物。
看見中年男子的第一眼,李爾心中突然產生了這麼一個奇怪的念頭。
看見不打招呼就離去的莉娜三人後面跟了一個陌生人進來,中年男子站直身體後壓制了心中的怒氣。
“尊貴的客人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的?”
他完全站直了的身體大概有快一米九那麼高,這讓才到他胸口的少年李爾要抬起頭來仰視他所以覺得十分費力,但與他粗獷外形完全不相符的彬彬禮貌又讓李爾覺得如沐春風。
“我剛才僱傭了你計程車兵,但是他們說協議必須要得到你的認可才能成立,所以我來見你。”
聽到這裡中年男子的臉色稍霽,一直以來因為古伊娜的傷勢這些人四處奔波,早已深深拖累了他們前行的腳步,本來他們每一個都是十分優秀的戰士,如果脫離了自己其實在這亂世中並不難謀得一個舒適的歸處,一面擔憂著女兒的傷勢,一面又為自己拖累了他人而感到深深地愧疚,這讓男子甚至都有些夜不能寐了。
“我叫德普,尊敬的客人,請問您需要我們為您做些什麼?並打算為此支付多少金幣?”
“嗯,我要去北方的一個地方,具體位置我並不知道可能需要尋找和一點運氣,大概需要你們保護我一個月的時間,至於價格之前我們已經商量好了二十個金幣,我已經支付了五個作為定金,剩下的部分我打算分期付款,你覺得如何德普先生?”
“什麼!?”
聽聞李爾說出報酬的數目德普睜圓了眼睛,隨即他就轉向莉娜等人大聲質問:“你們是不是用什麼不光彩的手段逼迫這位客人了?如果是這樣我絕不能承認這份協議,已經收到的定金馬上退還給這位客人!”
德普的反應讓李爾大感詫異的同時也對這位先生的好感度直線上升,從對方的言語裡他聽出自己一定是被莉娜等人宰了,而德普顯然也知道莉娜等人為什麼要宰自己,所以他的憤怒中帶著那麼一點難掩的羞愧,以至於他的怒吼看上去威風實則並沒有什麼底氣,這當然也逃不過李爾的眼睛。
實際上以當前的行情,僱傭一個普通傭兵一個月的費用才不過是一個金幣,畢竟亂世人命如草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而莉娜之所以開口要價就是二十個金幣除了欺李爾幼生的因素之外,最為重要的是古伊娜的傷勢所需要的治療費用剛好就是這麼多,其實他們並沒有超出底線,否則的話直接把李爾打暈了搶劫就好,但是德普依然不能接受這種勒索行為。
這在他看來是侮辱了戰士的榮譽,哪怕是為了古伊娜也不行。
“並沒有,德普先生。”
看出了其中問題的李爾並不打算放任傭兵之間的矛盾深化下去,雖然他有時很貪財,但是對於發生在他眼前的善意他一貫的原則是給予最大的包容,哪怕不知道具體的緣由僅憑德普對他的態度他也認定了這是一夥善良的人。
不得不說,李爾本身就是個巨大的矛盾體。
“我和莉娜女士相處的很愉快,二十枚金幣的報酬也是我自己提出來的,並不存在你擔心的強迫的問題。”
聽見李爾這麼說,擁有著一頭火紅頭髮的莉娜不由得投來感激的眼神,如果任由德普這麼倔強下去那麼最終大家都下不來臺,好不容易籌集到的古伊娜的治療費也會因此泡湯,她毫不懷疑以德普的個性絕對是會做出來這種事的。
“真的嗎小哥?如果他們有冒犯您的地方我在此向您道歉,並且如果您說出來我一定會保證您的生命和財產安全,以戰士的榮譽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