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當年他也該告白,就像那最傻瓜的情侶一樣,在這裡留下自己的名字,這樣今天就能走到那裡,將那根絲帶取下,瀟灑的扔進橋下的河水中。
手指抓著冷溼的護欄,他很想在這裡大聲吼叫,然而因為不知道說什麼,最後是撥出一陣熱氣,任憑在雨水中冷掉。
反抗,抱怨?他不知道該反抗什麼,抱怨誰,只是感覺未來大抵就和這橋面一樣,只有一眼能望到的下坡道路。
他大概沒犯什麼大錯,也沒碰上什麼好運,只是沿著時代的潮汐緩緩落下,心中的願景依舊停在那高空之中,留戀那橘色的霓虹燈火。
今夜應該是未來最好的一天
他仰頭看著雨珠落入眼眶,之後低下頭,讓那水珠從面頰劃過。
往下的步伐格外輕,彷彿走在隨時破裂的雲端,這橋面的道路也越來越冷清,之前那系掛絲帶的情侶也消失不見。
他沒有去處,只是沿著腳下的路一步步往下,不願看遠處的燈火。
這是很大的都市,繁華無比的都市,但依舊讓他寒冷的都市。
沿著雨幕中的道路,他恍惚的前行,穿過街道,走過依舊亮著燈的高檔商店,穿行在黑夜,只有路燈偶爾照見他的頭髮,讓他看見自己孤零零的影子。
不斷的穿行,不斷的漫步,沒有盡頭的前進,體溫也越來越低,或許找一個落腳地方會好些,可這會逐漸冰冷的身軀,反而讓他迷戀,不願清醒。
路過不知多少個街頭,腳下的道路依舊沒有盡頭,就像高空中的廣告那般,這是匯聚3000萬人的大都市,可供無數人生活的繁華都市。
最後,在一處下行的坡道上,他終於一腳踏空,身體翻滾下去,腦袋和鼻子磕在地上,天旋地轉的痠痛讓他蜷縮在泥水中掙扎,舔舐著帶腥味的嘴唇,數次失敗後才緩緩撐著身體艱難爬起,腳步一瘸一拐的扶著護欄前進。
記憶中那健步如飛的身體消失不見,這個時候他感覺自己的模樣就和以前那些看著可憐的老人一樣,滑稽而好笑。
“呵——”自嘲的笑著,他眼瞳怔怔的看著眼前小道,手指抓著護欄,用那冰冷的金屬觸感讓自己清醒幾分。
“艹”
“呃,呵呵,哈哈哈。”難聽的笑聲在這夜色中消散,格外酸苦。
支援著走了近百米,他的腿部稍微恢復,可以不用一直扶著護欄,這會他也重新站在道路旁,看著遠處的大車在雨幕中過來。
明亮燈光讓視野眩暈,他心中升起一絲奇怪的念頭,不過很快又壓了下去。
還不至於……
他甩甩頭,讓自己清醒振作幾分,掏出個人終端,尋找最近返程的路。
居然這麼遠,看著一旁顯示的高昂打車費,他緩緩放下個人終端,再次腳步緩慢的走入夜色。
近乎凍僵的手指插回衣兜,他邁著溼漉漉的步伐,再次低頭穿行,彷彿那地上的格子花紋就是最值得欣賞的風景。
夜很深了
路邊亮著燈光的商店和建築越來越少,路上也越來越安靜,僅有夜空中偶爾傳來的螺旋槳聲響,那是廣告飛艇的痕跡。
他並非嬌生慣養的人,但在這冰冷的雨幕中前進,體力也慢慢耗費到盡頭,這讓他的腳步越來越慢,每次邁動都帶著疼痛和沉重,身體的重心也難以維持,開始搖搖欲墜。
不行了,他必須找個地方休息,恢復體力。
不過當他環顧四周時,這裡已經是城中偏僻的郊區,甚至路燈都格外昏暗,或許是出於某種潛意識的心理作用,他沒有走燈光明亮的大道,刻意選擇了人少的偏道,這也造成當下的苦果。
只能繼續走了
懷著這樣的想法,他休息片刻後,艱難起身,再次沿著道路前進,有如拖著失敗的餘生。
黑色的天幕,凍僵的手指,發抖的身體,涼透而麻木的雙腿,一切都很不好。
他看到了遠處路邊燃燒的小小火焰,那折在一起的紙頁在橘黃的火光中掀起,然後飛起,又很快落下。
眼瞳中只剩下那小小的火焰,他近乎痴迷的向那個方向挪動,直到手指觸及那滾動的火焰,高溫的燙疼讓他再次醒來,不過這會他已經有些恍惚了。
眼前的一切宛若崩塌,撞在溼冷的大地,耳朵貼在嘩嘩的水流中,只有雜音充斥其中。
一雙手試圖將他扶起,可這會他已經完全失去體力,無法再配合,讓這個過程格外艱難。
接著,又多了幾雙手,共同將他緩緩拉起,又小心的抬到沒有雨水的地方,期間他應該聽到了說話的聲音,可惜他已經沒有精力分辨了,眼簾也格外沉重,讓他抬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