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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戰災殃身

直等到下半夜裡,阿榮見到所有人都已陸續走盡,才與蔣平上了早前花了高價,就僱下的一輛馬車,向東直奔上海而去。

第二天行至福山,已離了江陰六七十里。見到前面,有大批軍隊緩行。

一個軍官喊住馬車,操著四川話道:“格老子,終於也有了車可乘啦!”不由分說,便招手命了士兵一擁而上,把阿榮和蔣平拽下馬車,搬了幾挺機槍、輜重上去。

蔣平眼見情勢不對,向那軍官的手裡塞給幾枚銀元,低聲求道:“長官開恩,我們急著回家辦事,路上延誤不得。”

軍官瞪了眼睛道:“搞不醒個啥子活麼,格老子是要奔了前線去送命,豈是你這幾塊錢就能打發掉。”他嘴裡這樣說,那幾塊銀元還是揣在口袋裡,然後欠起屁股坐上了馬車。

有幾個伙伕模樣計程車兵,不容阿榮和蔣平空身閒著,紛紛把自己肩背的炊具,卸出了一部分,掛在兩人的脖頸之上,任憑他二人胸前“叮叮噹噹”地撞碰作響,看押著徒步而行。

走了兩天,這支四川過來參戰的部隊,終於頂著隆隆炮聲,抵達上海既定防區。剛築起戰壕,還沒有等到有喘息的功夫,就有炮彈傾瀉而至,隨後便有多輛日軍戰車,耀武揚威,向著前沿陣地撲了過來。

阿榮與蔣平,本以為幫著挖了戰壕,就能脫身而去。但此時周圍都是爆炸之聲,不知該奔向哪個去處才好安全,只能原地趴著不敢亂動。

忽有一輛日軍戰車,炮口冒煙,眼瞅著就要衝過戰壕。那個之前搶了他們馬車的軍官,大喊一聲“拼了命啦”,帶上兩個士兵一躍而起,向日軍戰車丟擲好數個炸包。戰車應聲火光沖天,但那軍官連著幾個士兵,也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激戰了幾個小時之後,日本軍隊才在傍晚時後撤,暫時停止了進攻。阿榮推了推蔣平,兩人轉頭後爬。爬出幾十米後,前面是條小河,剛直起身來,立刻有聲音叫道:“穿經打鬥的亂跑,不怕流彈炸飛了你們兩個。”

尋聲望去,在河邊一棵斷樹下面,坐著個正在抽菸的伙伕。

這伙伕幾天來,一直拉帶著阿榮與蔣平幫著扛東西,砍柴生火,管些飯吃,也算是臨時相熟。他把兩人叫到跟前坐下道:“天還沒有黑透,日本軍隊手裡的傢伙長了眼睛,可是厲害得狠,瞄見人影就能開槍。”

阿榮以為對方是在有意嚇唬,問:“伙伕長官,你是不是還要留著我們,幫你砍柴燒飯?”伙伕笑道:“兒個瓜娃子,人生的俊溜,心眼可是不怎麼好使。只要一點火,還不是一頓炸彈就揍了過來,連腦袋也掉在鍋裡。”

話音沒落,就聽得“嗖”的一聲響,伙伕腦袋一偏,就歪倒在地上。阿榮伸手摸去,粘滿一團熱乎乎地鮮血。他趕緊摁下蔣平,一起趴在了地上。

終於熬到了夜深人靜,兩個人才敢沿著河邊向南摸去。

之前就聽說過對面的日本軍隊,是在北面的川沙登陸,所以蔣平據此推斷,此去南行不過三十里,跨過鐵路,便能找到他在松江火車站不遠的家。

果不出蔣平所料,第二天太陽出來沒有多久,又走了一段路程,眼前還真就看到一條鐵路。很快,蔣平就帶著阿榮,見到了自己的母親。

蔣母多年身患重病,雖是許久沒有見到過兒子,依然責怪他不該這個時候回家來。

她說到,松江這裡也到處都是軍隊,日本人說不定很快就會打過來,蔣平還是躲在上海的租界,那裡是西洋人的地盤,日本軍隊肯定不敢闖了進去。

阿榮在蔣家吃罷午飯,決定馬上動身回上海。

他臨行前,除了留夠一百多塊錢作為路上的盤纏,就把這兩日一直暗別在褲襠裡的金條、大洋,全都拿出送給了蔣平,以備他為奶奶養老,母親看病所需。

蔣平自從那次見過陳香梅,知道她是大新亞舞廳的老闆,才曉得阿榮原是有錢人家的闊少爺。當下也不客氣,就全收了下來。他對阿榮道,過幾天就會把奶奶和母親帶去上海租界,以避開松江這裡即將燃起的戰火。

阿榮按照蔣平的指引,找到了松江火車站。問了售票處,幸好沒有完全停運,幾小時之後,就有一趟由杭州方向開來發往上海的班次。他一夜沒睡,此時又困又乏,眼見時間尚早,就背靠站臺上的一根電杆,頂著頭上的烈日,坐下去閉住了眼睛。

睡了不知有多久,有人用力一腳把他踹醒,胸口被搶頂住。阿榮向上抬頭一看,竟是前幾天在賭場裡被有意灌醉,然後綁了起來的那位廖排長。

廖排長怪笑道:“陳老闆倒是睡得自在,想不到能在松江這裡,把你這逃兵給抓住!”命令阿榮:“快點爬起來,跟我去見林副團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