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羅裙,正安然盤坐、雲淡風輕。
反觀元季能等一眾華服公子,竟大汗淋漓、如遭強敵,懷疑自己苦讀數年、是不是都還給了授業師父?
一罈桂花醑很快見底,元季能等人除了滿身酒氣、竟無言再對。盧氏見元季能面色難看,正要說幾句圓場的話,一個華服公子突然直起身來,藉著酒勁、暢抒胸臆:
“花希子師妹,你不認得我,我可認得你。那年齋壇演武,你風姿綽約、劍術無雙……哈哈!可惜被一個混小子……打疼了屁股!方才落敗……哈哈哈!”
崔琬霍然起身、豎眉喝道:“你是何人!在這裡胡言亂語!”
崔府一眾女眷初聞這樁隱秘,竟從未聽人提及過,皆面面相覷。再看崔琬的面色和反應,心裡便更確信了幾分,無不掩口側頭、吃吃輕笑起來。
原來八卦之於女子,從古到今、也是一般無二。
那華服公子笑道:“貧道便是道衝觀僕固行德。花希子師妹不必著惱,論詩文我是遠不如你,倘若論劍術、或可勝你一籌。若不服氣,咱們便比劃幾下如何?”
崔琬冷笑道:“若要比劍,你最好把脖子洗淨一些,我怕到時候、髒了我的春溪劍!”
元季能見崔琬惱怒,心中湧起一陣莫名的舒泰,忙上來拉起了偏架:“僕固老弟,這裡都是女眷、怎麼能動兵刃呢?粗鄙!不如折中一下、玩個投壺之戲,輸了一樣喝酒。諸位以為如何?”
元季能身後一眾華服公子紛紛鼓譟叫好,崔府女眷卻出奇地緘默、都將目光投向主母盧氏。
盧氏也笑道:“此意甚好!只是此番出行、未帶壺箭,又該如何?”
僕固行德拱手笑道:“這個容易!酒罈為壺,佩劍為箭。便由在下與花希子師妹出手,稍作切磋,好給各位嬸子、姊妹佐酒。”眾人鬨然叫好。
崔琬面色陰沉、卻已騎虎難下,只得冷哼一聲:“小蘋,拿我的春溪劍過來!”
小蘋應下、鑽出帷幄,往油壁車上尋劍去了。
這時一個華服公子,已在元季能指使下、將酒罈搬向了帷幄外三丈左右的地方。其他華服公子,也紛紛解下身上佩劍、堆在草甸上,當做投箭使用。
少頃,劍與人都已齊備。僕固行德欲先聲奪人,便率先將地上佩劍一把攬起、夾在左肋下。右手“唰”地抽出一柄劍來,反手擲出——
“叮!噹啷!”第一劍穩穩落在三丈外的酒罈中。不待眾人拍手鼓譟,第二劍、第三劍接連擲出……只聽一陣“叮呤噹啷”的脆響,八柄佩劍盡數入壇,劍脊在日光下聚起耀眼寒芒。
元季能等華服公子,無不拍手稱快!就連有些崔府女眷、眼中都閃出異彩來,彷彿從未看到如此精妙的戲法。
崔琬面色冷漠,站在帷幄邊緣,方才僕固行德所站方位,便是這裡。幾名殷勤的華服公子,已將酒罈中的佩劍歸鞘,重新放在崔琬腳邊。
崔琬微微頷首,伸出繡履、腳尖一點,春溪劍便如活物一般、從一堆佩劍中“站”了起來。她更不遲疑,順手一帶,“錚”地將劍抽了出來,在手中旋出幾道劍花後、信手揮出!
也是“叮”的一聲脆響,那劍似乎扎透了壇底、竟直挺挺立在酒罈中央!
接著崔琬繡履連踏、地上佩劍接連“站”起,崔琬左右開弓、雙手連拔,“咻!咻!咻!”數聲過後,其餘七劍如出一轍、皆扎透壇底,立在壇口中,兀自微微震顫。
滿場鴉雀無聲,似乎被這神乎其技的手法、驚掉了下巴。崔府女眷們雖知道她自幼修道習武,卻極少見她在府中展露身手。此時看到眼前真實且直觀的一幕,其驚訝之甚、並不亞於元季能等一眾外人。
崔琬擲完佩劍,拍了拍手上灰塵,漠然道:“都是滿貫,怎麼算?”
元季能心中愈發火熱,如崔琬這般驚才絕豔的女子、世家大族中便也不多,更激起他強烈的佔有慾。聽到崔琬開口,忙轉頭向眾人笑道:“自然算是和局!那便兩方眾人、各飲一杯,賀崔家小姐劍術無雙!”
盧氏微笑頷首,囑咐婢女們將蒲桃酒篩好、分入眾人杯盞之中。接著率先舉杯、謙道:“元公子謬讚!小女幼時體弱,才送去道觀修道習武,隨手學得些花俏劍法,貽笑大方了。”
崔琬默默喝下婢女捧來的蒲桃酒,粉頸微偏、看向僕固行德:“投壺已畢,春溪劍還我。”
僕固行德抬起頭來,將手中把玩的兩柄寶劍、交到元季能手裡,眼含戲謔:“貧道不曾見什麼‘春溪劍’!倒是元公子手中,恰有兩柄寶劍:一名‘窈窕劍’,一名‘好逑劍’。你若想要,少不得元公子點頭才行!哈哈!”
崔琬知他存心戲弄,忍了半晌的怒火終於噴發,咬牙切齒道:“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