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對菲林重複了井邊麻臉人的故事,但這次的劇情是麻臉人喝了水桶裡的水,而當他放下水桶時,水就像血一般從他佈滿斑點的臉上流下來。
她吩咐廚房的侍童從洗衣井裡打水來烹調所有的餐點,因為她可不想看見有人死在她的餐桌上。
菲林帶著那令人愉快的評註離開廚房,手上滿是順手牽羊而來的甜蛋糕。走沒多久就看到一位侍童站在菲林面前。“您是卡茲銀輝,銀輝的兒子麼?”他謹慎地稱呼菲林。
由他寬闊的頰骨看來,他可能是從維洛特魯來的,然後菲林就在他滿是補綴的衣服上找到了代表維洛特魯的黃花。以他的身高來說,這是一位異常瘦削的小夥子。於是,他嚴肅地點點頭。
“大人,維洛特魯的普朗克公爵希望您能儘快和他會面。”他小心翼翼地說出每一個字,他不禁懷疑他是個新手。
“那就是現在了。”
“那麼,他可以帶您去見他麼?”
“菲林知道怎麼走。這些東西給你,他不該把這些拿上去的。”菲林把甜蛋糕交給他,只見他一臉狐疑地接過去。
“菲林該幫您留著麼,大人?”他認真地問道。這個男孩如此重視食物,真讓菲林感到難過。
“或許你可以幫他吃掉,而且如果你覺得好吃的話,不妨到廚房告訴人們的廚娘莎拉你是多麼欣賞她的手藝。”
無論廚房裡有多忙碌,一位瘦小子的讚美必能為他贏得至少一碗燉肉。
“是的,大人!”菲林的指令可讓他容光煥發,接著他匆忙跑開,嘴裡已經含著半塊蛋糕。
次等客房在大廳的另一側,對面是國王的房間。菲林猜因為這些房間的窗戶面山而非面海,採光欠佳,所以才稱為次等客房。但次等客房的大小和氣派卻無異於任何一間豪華客房。
菲林記得之前曾經走訪的一間次等客房,可裝潢得相當體面。維洛特魯的侍衛讓菲林進起居室,裡面只有三把椅子和房間中央一張搖晃的桌子。
妡念挺正式地招呼菲林,然後就通知普朗克公爵我來了。曾掛滿牆上讓滿室生輝的織錦掛毯和吊飾早已不存在了,整個房間就像地牢一樣,僅有溫暖的爐火燃燒著。
菲林站在房間中央直到普朗克公爵從臥房走出來招呼菲林。他請菲林坐下,然後人們就尷尬地拉了兩張椅子到壁爐邊。
桌上原本應該要有面包、糕點,以及茶具和泡茶的藥草,還有一瓶瓶的好酒迎接公鹿堡的貴賓才對,但此刻桌面卻空空如也,著實令菲林感到難堪。
妡念獵鷹般地徘徊在人們身後,他不禁納悶赫敏到哪兒去了。
人們彼此交換了些無關緊要的幽默小語,接著普朗克如同跳進積雪的馬匹般直接切入話題。
“菲林明白克里克國王病了,病情嚴重到無法接見任何公爵,陛下當然也忙著為明天作準備。”這嘲諷猶如厚厚的一層奶油般沉重。“所以,他希望能晉見芙蘿婭王后。”他若有所思地宣佈。
“你也知道,她曾慷慨解囊助菲林度過難關。但她的女傭們卻把菲林擋在房門外,說她玉體欠安所以不接見訪客。
菲林聽說她懷孕了,還因騎馬到紫羅蘭而流產,目前正處於哀悼時期。是真的麼?”
菲林吸了一口氣,絞盡腦汁思考該如何回答。“國王正如您所言病得不輕,所以菲林想您只能在典禮上看到他。王后也不太舒服,但菲林相信如果有人告訴她您親自來到她的房門口,她一定會接見您的。
而且她並沒有流產。她為了保衛潔宜灣而騎馬前去禦敵,如同她送您珍貴的蛋白石籌措經費般,因為她深恐自己若不立刻行動,就無人會伸出援手。
況且,她這一趟到潔宜灣對她的胎兒並未造成威脅,而是她前幾天在烽火臺的樓梯上跌倒了,還好這意外只是虛驚一場。
儘管王后傷得不輕,還是保住了胎兒,並沒有流產。”
“我明白了。”他靠在椅背上思索片刻,人們之間的沉默似乎生了根似的,他愈等就愈覺得時間漫長。最後,他終於把身子往前傾,並且示意菲林照著做。當人們的頭靠得很近時,他平靜地問道:“卡茲銀輝,你有任何的雄心壯志麼?”
這就是了。克里克國王多年前就預知了,艾特羅最近也做了相同的表示。普朗克見菲林沒立即回覆,於是繼續說下去,每個字聽起來都像他精雕細琢的石子,磨好了之後才交給菲林。
“致遠家族的繼承人是個尚未出世的胎兒,一旦陛下自封為王儲,難道你不認為他會盡快篡奪王位?人們可不希望如此。
這些話雖然出自我的口中,不過這也是紫羅蘭和克勞修斯公爵們的意思。克里克已年老體衰,不過是個有名無實的元首,而人們也想象得到陛下會成為什麼樣的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