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哪裡有才來到溫泉時候將姑娘都丟到一旁的興致?
徐長安望著水面上模糊不清的面容,忽的一怔。
熱氣升騰間,他看不清自己的臉。
據說夢境裡遇到的人,都是看不清面容的。
但是雲淺的面容卻很清楚。
難道自己才是夢中人?
徐長安雙手攥在一處,開始思考一件十分嚴肅的事情,那就是姑娘出現在他夢裡,並且不斷“引誘”他的意義是什麼。
他是個少年人,但是無論是誰,哪怕是他最敬愛的先生,也總是說他行事過於老成了。
李知白的確想要看到徐長安鋒芒畢露是什麼樣子,畢竟那才是少年人該有的。
但是……毋容置疑,從一開始,他的性子就是穩重、知禮的。
所謂李知白,徐知禮,這真是一對師徒了。
徐長安發現自己很少做錯事情,而所謂年少,似乎本就是錯的,比如不顧後果的行事、在錯誤的時機說錯的話,給先生、小姐添麻煩。
在少年階段,這樣的錯誤,是能被稱之為正確、是能被理解的。
就好像他認為自己唯一做錯的事情———與姑娘初登人階,有些沉迷的婪歡,不知節制,總是去折騰她。
雖然後來很快就改了,但是這個錯也是犯下了。
這是在徐長安心裡,被堅定的、定義為錯誤的事情。
只是分明是錯誤,她卻很喜歡……徐長安那個時候總是告訴自己,雲淺不懂事,他不能不懂。
可……什麼是懂事?
在雲淺主動離去,被激起了不安的徐長安終於意識到了,他所謂的“正確”是毫無意義的,只要姑娘覺得高興,這才是正確。
少年曾經穩重、不僭越的心思產生了些微動搖。
長安是什麼意思。
是世間的長治久安,還是……
只要姑娘在身邊,他就能安心。
——
黑雲翻墨,風開始躁動,遠處書頁都喀拉喀拉的響個不停,絲絲雨水從天上、比天更好的地方落下,隱隱透露出讓人不安的前奏。
徐長安可是雲淺的“控制器”,若是連他都“墮落”了,那一切就真的沒救。
嗯,好在他終歸是穩重、知禮的。
徐長安放鬆的在泉水中坐下,緩緩撥出一口濁氣。
想多了。
這件事,他覺得自己錯了並非是因為不能婪歡,只是雲淺身子弱,自己不該欺負人而已。
這不是錯,那什麼是錯。
多年來,養成的三觀也不是這般容易崩塌的,除非……
除非雲淺真的離開他。
他方才和雲淺說“有一些想不清楚的事情”,如今終於想清楚了。
他之所以拒絕夢境中和雲淺的親近,根本就無關於“正確”和“錯誤”,因為他以為姑娘身子虛弱在夢境中只是隨手就可以打破的幻覺。
作為夢境的主人,他完全可以說,雲淺現在的病已經好了,甚至修煉有成。
他避之不及的原因很簡單。
知道面前的是夢,卻捨不得夢裡的姑娘吃苦……但是也僅止於此。
他不能對不起雲淺。
不然總有種……沒有得到現實中姑娘的溫存,然後來夢裡找小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