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廳議事出來的方秋水給李笑送了一套巡檢司役卒的公衣、一個玉米餅,他向李笑安慰了幾句,又詢問了幾句,見李笑傷心過度、疲倦異常,就告退走了。
李笑吃過餅後,連水都來不及喝,換好公衣,就躺在鋪著褥子的地上,抱劍和衣睡熟了。
巡檢司的差役、役卒趁亂逃跑了很多,幾個膽子大的外地役卒還盜走了剩餘的千里馬,焚燒了草料房。殺人放火、搶劫放火,偷盜竟然也放火。
沒有了千里馬,就斷絕了騎馬強行逃跑的可能性。
整個巡檢司內,只有白甲護衛還在站崗放哨。
給李笑送了衣物和食物後,方秋水本想帶著家眷一走了之,但是他從暗探口中得知,元陽衛五千士兵、城防營三千士兵已經團團圍住了石羊鎮集市,他作為投靠花鐘賢的首腦之一,必將會被嚴懲。他親手殺死了馬白羽的親信之一——石羊鎮集市巡檢司巡檢使,就這一項罪名,馬白羽一定不會輕饒了他。
他看著人群裡的妻子和老母親,不禁感到一絲恐懼:我真的會累及親人,害死至親嗎?我追隨大主事難道有錯嗎?馬白羽暗害大主事,他才是不守道義之徒,我作為平家的女婿,維護平家的利益,也是正確的選擇。
大舅子平克虎、小舅子平克虜是他當上副巡檢使的關鍵。孩他舅追隨花鐘賢,他還能不追隨?跟著殿閣大學士的私生子,跟著花鐘賢,是最佳的選擇,方秋水想通了這些後,就有種捨生取義、視死如歸的豪情在心中縈繞著。
方秋水毫無睡意,他在中廳找到了熟睡中的孩子,輕聲對妻子安慰了幾句,就走出了中廳,去了後院催促巡檢司的傭人和差役埋灶做飯。既然逃不走,那就吃飽了再說。吃飽了,才有精力想出來逃出去的辦法。
中廳屏風後,綠茶趁著燭光,在給花鐘賢喂藥,藥是一等一的好藥,花鐘賢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他用剩餘的那一隻眼睛神采奕奕地看了看綠茶和紅茶,很細聲、語速很慢地對著綠茶道:“小乖乖,我是不是醜的嚇人?”
綠茶眨眨眼睛,輕撫著花鐘賢的胳膊道:“世子,你又不是靠臉吃飯的男人?英俊又何妨?不英俊又何妨?”
花鐘賢本想哈哈大笑,剛一張嘴,嘴部就撕裂般疼痛。他只好換哈哈為呵呵,他又抬起只剩兩根手指的左手,對綠茶道:“令狐無病還活著嗎?”
“應該還沒有死?”
“去給他一顆紅花神丹,不能讓他死了。”綠茶從瓶中倒出一顆丹藥交給屏風外的白甲護衛,吩咐了幾句,白甲護衛應聲躬身出了中廳大門。
屏風外的平克虜正在值夜,聽到綠茶對白甲護衛說的話後,心想:我兄長受傷頗重,也沒有見花鐘賢花大主事送一粒丹藥,令狐無病算個什麼東西,他壓著怒氣隔著屏風,道:“世子,令狐無病只不過是張義鋒的一條狗而已,不如宰了。”
花鐘賢僅剩的一隻眼,露出了一絲兇狠,尖聲道:“平訓導,我早就想殺了他。”眼中的兇光很快又暗淡了,接著道:“他是冥山老祖的徒弟。”值此艱難的時候,花鐘賢不再向身邊的忠心之士隱瞞實情。
“什麼?”冥山老祖遠在塞北,“令狐無病怎麼可能是冥山老祖的徒弟?”
花鐘賢咳嗽數聲,才道:“金牛鎮集市的令狐無極、神馬鎮集市的令狐無忘也是冥山老祖的徒弟。”
冥山處於塞北,原是北域道宗的仙山,後來被冥山老祖佔據。平克虜聽說過,冥山老祖養了很多旱口獐,是北域最厲害的煉氣修士,已經一白多歲了,他靠邪法維持自己的長春不老。
因為冥山老祖修道前姓令狐,其徒弟多數改姓為令狐。
平克虜道:“冥山老祖的這些徒弟,怎麼到了元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