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
“張遼所部精銳騎兵,自然不是用來攻城的;那一定是江東特意請來,用作奇兵,在野戰中匹敵關將軍的。可江東人萬萬沒想到,我們忽然橫貫南郡、痛殺一場;於是,他們被逼無奈,只得提前遣出張遼所部。這一來,他們就輸定了啊……哈哈,哈哈!”
藉著笑聲,雷遠迅速組織思路,繼續道:“本該應付關將軍的奇兵,拿來應付了我們。那麼,關將軍來時,難道江東人還能把一個張遼,劈成兩半使用?”
眾人紛紛頷首。
“再者說來,張遼就能應付得了我們麼?”
雷遠環顧四周,傲然道:“江東人以為我在益州,我偏要來荊州;江東人以為我在夷陵據守,我偏要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現在,江東人以為能使張遼與我野戰,我們的目標偏偏卻是紀南城。這就是兵法上說的,善戰者,致人而不致於人!哈哈,今夜我們在紀南城中置酒高會,看戲以作消遣!”
“沙場倥傯如此,卻不知有什麼戲可看?”這一下,李貞的湊趣總算恰到好處。
雷遠微笑道:“張遼所部暴跳如雷求戰,卻拿我們毫無辦法的樣子……豈不正是一場好戲麼?”
眾人轉念一想,果然如此,士氣頓時振奮。
不錯,紀南城那邊的戰鬥,已經將要結束了。己軍佔據紀南城以後,就立於不敗之地,張遼再勇,還能策馬飛入高牆來廝殺?
何況敵軍雖然強盛,本方也非弱者。就算不敢說擊敗他們,稍稍阻遏他們,並不為難。
當下所有人都放鬆下來。
雷遠連連指數名傳令兵,讓他們催促劉郃、梁大、段豐等人速速控制紀南城;再讓馬岱儘快擺脫淩統的糾纏,率先撤離戰場。
傳令兵們待要離去,雷遠忽又叫住他們:“告訴各部,有我雷遠在此,無需擔心張遼!”
傳令兵散開之後,他轉過身對霍存笑了笑:“季思,你我兩部且徐徐後退。”
霍存微微頷首,所謂徐徐後退,也就是要作斷後阻敵的準備。
或許,少不得要與張遼做過一遭。
按道理,霍存是霍峻遣來的客軍,本不至於承擔如此險惡的職責。但此刻各部都有任務,也只能如此分派。何況雷遠親與霍存同行,就是天塌地陷,也容不得霍存拒絕了。
此時張遼所部已經迫近,騎隊前方里許,黑甲騎士以三五騎編組,十餘組往來馳騁,幾次越過緩緩起伏的地形,直接突至雷遠所部前方不遠。
其中一騎看到雷遠等人團團簇擁,顯然身份非常,於是試著向眾人所在射出一箭。因為距離遠了些,箭矢劃出一道弧線,落在雷遠身前的草甸上。
李貞冷笑一聲,他也是擅長騎射的好手,當下便要縱騎出去驅趕,雷遠搖了搖頭。
“除非不得已,不要與之糾纏。”
“是。”
一行人退下高坡,謹慎地注意著不斷迫近的張遼,搖韁徐行。
退了沒多遠,李貞發現雷遠眉頭一皺。
“將軍可是累了?”他低聲問。
雷遠擺了擺手。
沙場爭戰能激發起人的情緒,使人精神亢奮,所以雷遠雖然忙碌數日,卻一點都不累。
他只是忽然又想到一點。
雷遠本人與敵作戰,常以鐵騎為先導。數年下來,他也算得半個騎戰的專家了。
在雷遠看來,張遼這支奇兵既然出動,是因為江東決心扳回戰場主動,想在野戰中擊敗己軍。
已經費了這麼大的功夫潛伏到江陵戰場,事前又掩飾得如此天衣無縫,那必定是曹劉兩家合謀,並耗費極大的精力來安排的。那麼,他們為什麼不再努力一把,儘量潛行到我軍近處,暴起發難?
憑藉張遼之勇、鐵騎之利,發起短距離的猛烈突擊,才是取勝的良策。如此刻這般好整以暇緩緩逼近,不是憑空給了我應對的時間麼?
如此關鍵的一枚棋子,落子的時機卻如此粗糙……
江東似乎有些不智?
還是說,他們有什麼把握,能逼得我與張遼野戰決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