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龍象起初並不知道,謝家四房那便宜姐夫就是在前面釣著自己,故意耍著玩。
他只要跑快一些,稍微拉近距離,雲煙堂兄也跟著快了幾分,自己體力不支,改成快步疾走,那人也放慢腳步。
如是幾次三番後,王龍象就是再笨,也琢磨出味道來了,曉得謝雲煙不會放棄自己,就想癱倒在地上,讓姐夫主動過來探看,自己再趁機抱大腿。
這一次,說什麼都不能放手了!
可惜的是,哪怕王龍象裝作體力不支似的倒在荒郊野外的地上,謝雲煙根本沒有回頭,也沒有停頓下來的打算,反而趁機往前跑,腳底掠起一溜煙塵。
這樣一來,經驗不足的王龍象徹底慌了,當場蹦跳起身,來不及拍打粘上身的泥塵,心裡有一股被人拋棄的驚恐不安,周圍的一草一木,感覺後面都藏著不懷好意的拍花子(人販子)。
那是父母雙親用來嚇人的幌子,平日裡,王龍象聽多了也是猶疑不信居多,現如今卻是統統當真了。
王龍象一聲聲呼喊謝雲煙的新頭銜,哭腔裡悲切越喊越重,終於忍不住地撒腿狂奔。
可是,當他繞過前方的小山包,眼前忽然一亮,“姐夫”停在一座蘆棚下面,畢竟那件背後有八卦的青衫不會錯的。
王龍象心裡一寬,暗道:“我就知道是這樣!雲煙堂兄就是故意嚇唬人的!”
心裡是這樣想,可是王龍象一頭闖進蘆棚,卻緊緊抓著謝雲煙的衣衫,一刻都不敢鬆手。
“前面不遠就是道士阡,再繞過一座小山坡就到了!可以撒手了吧!”
王龍象咬緊牙關,強作鎮定道:“我不!我就跟著姐夫,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謝雲煙心裡暗笑,臉上卻不動聲色,看著角落裡的泥像,鼻子忍不住抽動幾下。
“這是香火信力的香味。奇怪了!這不是供路人歇腳的蘆棚,而是道士阡的土地廟!”
王龍象恍若未聞,就像吊靴鬼似的,隨時跟在“姐夫”身後。
謝雲煙走出“土地廟”,環視周圍一圈,發現這裡往內凹陷,就像一條河流的轉角拐彎處。
“按風水學來說,道路就是通路,人流如織,車水馬龍,這座土地廟沒有緊靠路邊,又破敗不堪,就更加吸引不到信眾過來了。”
謝雲煙心裡一動,善念縱起,雙手不由自主地張開,伸向道士阡土地的泥像,剛剛捧起身時,一股凶煞血腥之氣從腳下衝天而起。
謝雲煙一個激靈,頓時清醒過來,立即發現自己做了一件錯事。
“我是誰?我在幹嘛?真是鬼迷心竅了!”
謝雲煙恢復清醒的神志,雙手趕緊放下土地的泥像,心頭一陣撲通亂跳,這是危險迫近的預兆。
“真是終年打雁,反被大雁啄瞎了眼!”
謝雲煙走出蘆棚,忍不住側頭望著道士阡的方向,身後的王龍象寸步不離左右,抬頭看到“姐夫”的側臉,好奇地順著雲煙堂兄的目光看過去。
什麼都沒有!
謝雲煙卻感受到了什麼,伸手將王龍象拉到背後,嚴厲喝道:“別出聲!不管發生了什麼事。”
王龍象從未見過“姐夫”如此認真的樣子,心裡有點委屈,可是他那小動物般的直覺,敏銳察覺到危險,趕緊點了點頭,小聲道了一聲:“嗯!”
轉眼過後,四五個一身短打的年輕人,連滾帶爬地翻過小山坡,向這邊蘆棚迅速靠近。
謝雲煙的目光略過他們,看向更遠的地方。
沒過多久,果然看見一個反手持著狼牙棒,倒拖在地上,犁出深淺不一痕跡的壯漢,一身衙門裡黑皮的長袍。
謝雲煙目光往下移,看到一雙軟底快靴,心裡微微一鬆:“不是官府的人!十有八九是朝廷招募的江湖敗類,也就是鷹犬。”
這群人一前一後跑近後,謝雲煙隱隱約約的聽到那隻“朝廷鷹犬”罵罵咧咧道:“本大爺的錢都敢偷,納命來!”
謝雲煙心裡暗道:“原來是受害的苦主!估摸著這人是途經道士阡,一身富貴的打扮,被圩市裡找食的鉗包客盯上了!畢竟是老江湖了,當場發現後,雙方立即撕破臉,這人動起手來,一路追殺過來。”
謝雲煙不想惹事,畢竟身後還有一隻王龍象,於是他單手護著便宜小舅子,往後退了兩步,讓出了通天的康莊大道。
不料,那幾個鉗包的惡人噁心腸,發現有人在前面走動,竟然高聲疾呼:“老大,老大,那人追過來了!”
謝雲煙眉頭一皺:“禍水東引!這是在逼我啊!”
謝雲煙回頭看了一眼破舊漏風的蘆棚:“破舊立新,就在今朝!土地拔冗起身,豈能沒有血祭?”
謝雲煙心動即動,左手束指為刀,猛地往後橫斬,蘆棚支柱不過是一根手臂粗的半朽竹竿,哪裡頂得住山君使者的風刃手刀,頓時一角坍塌落下。
十幾根小指粗的竹竿猶如離弦之箭,“哚哚哚”地射在地上,嚇地那幾個鉗包客趕緊收住腳,嘴上罵罵咧咧,一口氣說了很多髒話。
謝雲煙怎麼會生氣,根本不理會這些滿嘴噴糞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