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與陌，你說什麼傻話！快下來啊！”莫鳶震驚過後，望著臺上的莫與陌衣袂翻飛宛如盛開的山茶花，她急得眼淚都要出來，奔到石臺下大喊。

曲禕禕見莫與陌一副情深不渝願生死相許的氣勢，感到一陣無奈悲哀。眼看殺死祁堇衾就差一步，莫與陌這一出讓眾神仙都為難起來。

她輕啟朱唇道：“無知，無畏，本王就成全你！”言罷，曲禕禕廣袖一揮，一道光劍直直朝莫與陌飛去，正中她胸前。

“莫與陌！”祁堇衾大驚，不可置信的看著莫與陌真的生生受下了這一擊，她明明可以躲開的！

莫與陌聽到這一聲，艱難的轉過身去，朝祁堇衾露出心滿意足，死而無憾的一笑。

她嘴角含笑，梨渦淺淺，緩緩向後倒去——

莫與陌從高高的石臺上落下，宛如一朵開到最盛的山茶花墜落枝頭，死在了最美最好的時候。

莫與陌看著祁堇衾的面容從眼前抽離，她心中滿足，如釋重負。這是她所希望的最好的死法。她希望祁堇衾能活，她知道祁堇衾能活，但她因此而死，是她心中所願。

此生既無法長相廝守，那就長相憶吧。能被記住就夠了。

莫鳶已然不知身在何處，只覺得天旋地轉，明明天界永明無暗，她卻覺得眼前一片漆黑。

莫鳶身體彷彿不是自己的，她足尖一踏飛躍而起，接住緩緩落下的山茶，跪倒在地，山茶莫與陌倒在她懷裡，胸前滿是猩紅，面容安詳了無生機。

溫和良善的山茶啊，善解人意心思細膩，永遠能把周圍所有人的情緒都照顧的那麼好，唯獨委屈著自己，若不是今日，她敢擋在祁堇衾身前赴死，這份感情又該埋藏多少年？

莫與陌已然等了千年，可在祁堇衾與莫鳶兩相歡的時候，還是一言不發獨自承受這份苦楚，不爭不搶……不言不語……

她這麼好，這麼好……不應該是這樣的結局啊！

莫與陌身體逐漸透明，化作一瓣瓣嬌粉的花瓣合併成為一朵完整盛放的山茶花。莫鳶眼淚再噙不住滴滴落下。

她將花朵放進懷中，站起身雙目泛紅，銀牙咬碎悲憤不已：“曲、禕、禕！你勾結奸逆，陷害忠良，為一己私慾置六界置天下於險境！你信口雌黃，顛倒黑白，今後往生良心怎安？！”

事已至此，無人不信曲禕禕的說辭，莫鳶還是指責她，幾乎所有人都以為她瘋了。

“有無閣作的一場好戲！”莫鳶環視四周，大笑起來。笑到最後又化作苦淚。

“天公地道，昭彰因果，如今竟是非不分，善不得善終，惡不得惡報！何言日月高懸神仙聖明，如今奸邪妄言，上欺世盜名，下瞞神弄鬼，爾等竟清濁不辯！”

莫鳶抬手已然行為癲狂，指天罵地道：“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勘賢良枉做天！”

天地神臺之前，無人不被這氣勢所震撼，瞠目而視，啞口無言。

莫鳶環視四周，苦笑不已。“利益相爭冤冤相報，彼此怨恨不減相與明槍暗箭；隻言片語可讓信任頃刻粉碎，猜忌懷疑人人自危。為了一己私慾可以泯滅良心指鹿為馬。玩弄權術利用欺騙，萬物為棋子天地做棋盤！”

“這場戲實在妙絕！貪嗔痴，怨憎惡，愛別離，求不得。人性本惡，真是經不起半點考量！”

莫鳶指向明潭：“怨恨……”指尖掃過一眾仙家：“猜忌……”指向小米：“欺騙……”

她走向荀秣：“利用……”一轉身指向曲禕禕：“自私……”

莫鳶步步後退，看向所有人：“貪念……”

“就是因為你們這些慾念才讓這世間烏煙瘴氣不得安寧！才讓今日有這出冤假錯案！”

“大道之行，天下為公，終是可念不可及！”

“長恨此身不逢時，這亂世濁年——早該終結！”

一席話上指世間天不公地不道，下罵眾生心不正行不端，天地神臺之前口出狂言，已是大逆不道。

眾人為之驚愕。開元上神欲出言阻止，聿懷攔住他搖了搖頭。

此時，祁堇衾一字一頓，鏗鏘道：“妄念危世，止禍之殤，立世為君，死生且償。今日我若葬身於此，六界也不得安寧！”

此時石臺上空黑雲欲摧，隱有雷鳴，莫鳶回頭看向祁堇衾，二人遙遙對視一眼，雖看不清晰但也在彼此眼中感受到了一抹令對方安心的笑意。

“芩之殺不得。”

莫鳶終於鬆了一口氣，看向姍姍來遲的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