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過來。”
又過三年,雙瑟帶著許熠一直住在深山的道觀裡,原來年年許攸是冬日來此修法,後又加了夏日避暑。於是三年來許攸同母子二人,一年只見這兩面。
雙瑟伸手張開懷抱,許熠就邁著小步子撲進她懷裡,三歲的小娃娃出落的粉雕玉琢,惹人憐愛。
雙瑟鋪好紙筆,把奶糰子抱到腿上,一邊寫一邊念著:“年年無憂,歲歲平安……”
歲歲也指著紙上的未乾的墨跡跟著念:“娘娘無憂,歲歲平安……”
雙瑟聽聞笑起來,在奶糰子的小臉上蹭一蹭,點了點他的小鼻子:“歲歲平安,娘才無憂啊。”
歲歲抬起小手也學著雙瑟在她鼻尖上一點,跳下去跑著拍手大笑:“娘變成大花貓了,大花貓!”
雙瑟摸了摸鼻子,大笑起來:“那歲歲就是小花貓!”
雙瑟站起身要去抱歲歲,奶糰子邁著小短腿圍著桌子跑起來,雙瑟提著裙子假裝追趕:“往哪跑啊,大貓抓小貓啦~”
兩人的笑聲在院子裡盪開,不知是風還是笑聲讓花枝也隨之微顫。
雙瑟從前沒見過這裡的春天,但自從與歲歲居住於此,她從沒覺得這裡的春和景明,是如此的霽月清風一般,讓人留戀,甚至超過了那些年微冷帶著酸甜氣息的茫茫雪天。
許攸每每到此給兩人帶著諸多賞賜,雙瑟並非不想領情,但每當她跪叩著回“謝皇上”時,她與歲歲平凡安逸的日子就好像裂了縫隙,滲進幾絲宮廷皇室的寒意。
每一次都提醒著雙瑟,歲歲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他的未來也要擔起那個與雙瑟爭了生生世世的“蒼生”。
所以當許攸提起接二人回宮,雙瑟次次都如臨大敵,一口回絕。
雙瑟儘自己所能的讓這平淡安逸的日子長一點,再長一點。但歲歲終究還是會長大,那些她留戀著不願結束的日子也隨著變成了一段歲月長河裡的回憶。
天宥八年,太子許熠年五歲,回宮入上書房識文習武。
雙瑟知道身處皇宮再不比從前,她悉心關照著歲歲的一舉一動,半點不敢掉以輕心。
歲歲聰慧,雖抱怨過幾次皇宮中規矩繁多,但還是安分守己著沒有出錯,在上書房也成績斐然。許攸對他讚賞有加。
就這麼相安無事的又過了兩年,傳出一個訊息。皇后有喜了。
對於這件事,雙瑟只是心劇烈的震動了一下,隨後看到書桌前認真書寫的歲歲她就冷靜下來了。
許攸是皇帝,他不可能只有一個孩子,他與皇后理所當然,自己無權過問。有歲歲就夠了,
這個皇帝最好讓皇后的孩子當,自己帶著歲歲隱居山林過平凡日子就好。
倒是許攸,隔了幾日來宮殿裡找雙瑟。
是夜,燈已全熄了。許攸批完奏摺從御書房就這麼一路走到了雙瑟的床前。
許攸心裡的確以蒼生為重,他也做到了,許國近年海清河晏,國泰民安。
臣民莫不頂禮膜拜,盛傳當朝天子為明君在世,真真應了他出生那日的幻日之奇景。
可是雙瑟心裡苦楚,天下是太平了,是天宥盛世了,可總得有人做出犧牲才行。
她感覺到許攸一步步靠近床邊,站立良久。
“雙瑟,對不起。”
“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你是皇帝,對得起臣民就好。”饒是許攸也沒想到,雙瑟還醒著,說了這麼一句。
他掀開帳簾坐在床邊:“雙瑟,你在生我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