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娥目光發直地看著莫初然後背的血跡,再移到他身上,嘴裡呢喃,“飛兒,忍人之所不能忍,方能為人之所不能為……”
頭一歪,在他懷裡暈死過去。
沈逸飛嘴唇哆嗦,淚如雨下。
莫初然彎下腰,將他整個人緊緊摟住,也落了淚。
他聲音暗啞,“然兒,去幫我請個大夫來可好?”
莫初然點點頭,哭著走了出去。
在她身影離開門口的一剎那,沈逸飛眉頭一緊,張嘴也吐了一口血。
他臉上浮現起滔天恨意,起身將房間裡的傢俱,全都打砸一通。
那盆枯萎的牡丹,被他狠狠摔在地上。
花盆破碎,泥土、枯枝敗葉和發黑腐爛的根莖露出來。
他雙腳拼命的踩,發了瘋似的。
忽然,外邊又傳來腳步聲,他喘息著停住了動作,回到床邊坐著。
是莫初然去而復返。
她嘴角上揚,“逸飛哥哥,我忘了,我來這裡是想同你說一件好事的。”
沈逸飛很溫柔,“夫人想說什麼呢?”
這一聲“夫人”,讓莫初然很是受用。
她面上的笑意越發深了些,“逸飛哥哥,你院試高中了,還是榜首呢。”
沈逸飛面露狂喜。
只是,上一刻他處在暴戾、悲痛、狂怒之中,眼下轉變得太快,以致面容都有些猙獰扭曲。
他揚聲道,“娘,你聽見了嗎?我中了,我成了秀才!”
他將目光投向那昏厥過去、衣裳唇角邊全是血跡的沈月娥時,他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娘已經毒入膏肓,在世華佗也救不了她了。
莫初然面上的笑也悄然斂去。
她低著頭,像是做錯事的小孩,“相公,我已讓小菊去請大夫。”
沈逸飛輕輕地“嗯”了聲,眼神空洞,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莫初然心裡越發忐忑。
他雖然沒有對自己說半句重話,可那疏離之感,卻若有似無的縈繞在周邊。
還有這房間裡被打砸過的傢俱器皿,顯然在她走後,他發怒了。
這是怪她沒照顧好沈月娥嗎?
還是他察覺出什麼了?
心裡頭一下子有些慌,回想起她方才進來時、他的怪異舉動,目光不由自主的飄到那盆摔破的牡丹花上。
再落到空空如也的窗臺,不知為何,心裡陡然發寒。
沈月娥酷愛牡丹,搬到小院不久,便央求沈逸飛買了好幾盆,擺在她房間的窗臺上,每日拖著病體,悉心照顧,養得很好。
可眼下,那些花都不見了。
唯有一盆枯萎,就摔爛在跟前。
她起身,走向窗臺,假裝驚呼,“相公,那些牡丹花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