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飛趴坐在床邊,半閉著眼,像是在做夢,又像是在回憶往昔,憔悴消瘦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恍惚的幸福。
忽然,窗臺外傳來“砰”的聲響,嚇得他整個人跳起。
暴戾染上他眉眼,“說了不要吵我,聽不見嗎?”
他隨手拿了瓷枕,狠狠往外扔去。
“咣噹”一聲,瓷枕撞上窗臺又摔下,碎了滿地。
只聽見外邊“喵!”驚恐而短促的慘叫。
一隻貓兒嚇得逃開,三兩下便竄得沒了影兒。
沈逸飛收回目光,繼續趴在床邊,又閉上了雙眼。
坐在隔間和幾個丫鬟做針線的莫初然嘆了口氣,緩緩走出。
在他跟前站定,“相公。”
沈逸飛視而不見。
莫初然蹲下,修長的手指撫摸他的眉眼,“相公,娘走了多久,你便消沉了多久。可大考在即,你也該醒了。否則你名落孫山,娘在九泉之下得知,也會很傷心的。”
沈逸飛淡然道,“我心中有數。”
“你如今一蹶不振,能有什麼數?”莫初然的話帶上了幾分怨氣,“國子監休學,書不看,茶飯不思。你心中悲痛,我能理解。
但是,祖父讓我們搬回老宅,你不願意,便是打了他老人家的臉!若他不照拂你,你將舉步維艱。”
沈逸飛嗤笑,“他何時照拂我了?是請老師幫我押題,還是給我開後門了?我如今秀才的身份,可是我自己一點點爭取的。你就看看,我不用他扶持,能不能考上狀元吧。”
莫初然氣結。
“你說話莫要陰陽怪氣的,你無後臺無根據,即便考取了狀元,也謀不到好去處。
想要在朝堂上佔一席之地,更是難上加難。
而莫家的底蘊之厚,超乎你的想象。你若能被祖父看中,將步步順遂,三五年便能到達你拼搏十年的高度。”
說完,見沈逸飛還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她心裡說不出的失望。
自從沈月娥過世後,他變得頹廢而暴躁。
屋子裡不能弄出聲響,丫鬟不能隨意走動,任何人都不能進沈月娥住過的房間,否則便打罵身邊之人,所有的傢俱器皿,統統被他摔爛。
他不鬧的時候,便會不吃不喝,連續幾日坐在這房間裡發呆。
這麼一個多月下來,人瘦得皮包骨,不成人形。
不管她如何勸慰、撒嬌、心疼流淚,他都無動於衷。
這樣的他,與之前那神采飛揚的樣子,判若兩人。
可上輩子,在沈月娥過世後,他明明很快便從悲痛裡走出的。
總之,這一世,她覺得他很陌生,像是換了個人。
她想要的是把自己放在手心裡呵護的逸飛哥哥。
而不是冷冰冰、性子陰晴不定的沈逸飛。
她好難過。
“我言盡於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老宅燒著地龍,很暖和。你若要安心讀書,還是得搬回去。不然,你自己在這兒待著,我走。這屋子太冷,我受不住。”
說完她急急起身,感覺有一股熱辣之氣衝上眼眶。
兩世為人,她第一次用這麼冷漠的語氣跟他說話。心裡卻一點兒也不好受,又委屈又難過的。
轉身要走的時候,卻被他冰冷的手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