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現場檢查沒有涉及到郭明生分管的安全保衛工作，他一身輕鬆，噓噓地呷著茶，打打官腔：

“認真是對的，只是人人有缺點，第一次現場檢查麼，總要關照一點。”

陸秋生口氣硬邦邦的，直言道：

“有些問題，楊正偉在的時候，我都跟他講過，下面有些支行行長，也真的太不像話了。楊正偉正想查一查，抓一抓，卻突然調走了。他一走，不是我說不好聽的，問題越來越多，有些支行行長我已經看不下去了！銀監部門來查一查，是好事。你們想想看，城南支行竟然連原始憑證都丟了兩大箱，簡直不可意議！”

趙德明蹙眉白了陸秋生一眼。陸秋生那張老是跟人有仇似的臉，他看了心裡就討厭。

這次班子調動，按照趙德明的意思，最好把陸秋生也弄走。這陸秋生剛滿50週歲，長得瘦瘦的，帶著一副眼鏡，說話常常含針帶刺的，自以為耿直，趙德明卻覺得他迂腐。

他平時在總行大樓裡走來走去，對不投緣的人從來不會主動打一聲招呼。下屬與他打招呼，高興時笑笑，不高興時“唔”的吱一聲，一陣風一樣走過去。

葛飛曾經問過趙德明有關陸秋生的情況，有一點引起葛飛的注意，那就是，陸秋生幾乎不與外界打交道，與社會各界沒有來往，也不會拉幫結派搞小團體。

葛飛說：“這樣的人調不調走，我看都一樣，對他尊重一點，好一點，寬容一下他那因為缺乏人際交往，而形成的不通情理的小脾氣，不會構成什麼威脅。”

想起葛飛的話，趙德明壓了壓自己不理性的情緒，順著陸秋生的話意道：

“陸行長說得對，等銀監現場檢查組的檢查一結束，我的意思是要好好地整頓整頓，殺它幾隻雞，樹幾個典型。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有些事情，不防微杜漸，任其發展下去，是很危險的！”

陸秋生嚴肅地說：“監察室的處理處罰力度必須加大，要好好整整歪風邪氣。”

趙德明見王曉燕盯著手機看諸葛欣發來的資訊，冷臉厲聲問道：“王曉燕，陸行長的話你聽清楚了沒？！”

王曉燕嚇了一跳，怯怯地掃了大家一眼，結巴道：“好好整...整整歪風邪氣。”

陸秋生雖然已是半百年齡，但對王曉燕還是既佩服又有好感的，難得綻顏笑笑，道：

“曉燕，你在城南支行工作是有拼勁的，到監察室來，也要做點成績出來，不要像丁書益那樣稀裡糊塗做和事佬。”

“陸行長，我會努力的。”

陸秋生繼續說道：

“還有，工作重點要弄清楚，要有個清晰的思路。客戶經理的事、信貸資金的事，由現場檢查組在查。你們監察室，我覺得眼下要做的要緊事，是查清城南支行憑證箱丟失的責任。原始憑證與現金同等重要，一定要高度重視。”

王曉燕點點頭應道：“好的。”

趙德明瞧著陸秋生，覺得有點兒奇怪。監察室又不是他分管的，要他在開會的時候，交待得如此具體？王曉燕該查什麼，不該查什麼，難道是你陸秋生說了算？兩箱爛憑證的事，已經查了個遍，責任人也很清楚，你還提它幹什麼？

轉念一想，趙德明忽然領悟陸秋生話中有話，好像是藉著王曉燕說給自己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