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漪看著顧北羽面上的柔情,心神一陣恍惚。
她是族長夫人的養女,從小便知少主流落在外,等他歸來,自己便是未來的少夫人。
族長和族長夫人的風姿皆不凡,很多時候,柳清漪都在憧憬這位少主究竟是何模樣,直到顧北羽歸來。
初見他的那一天,島上花開正盛,他隨著孫老自百花叢中緩步而來,那樣的從容優雅,貴氣逼人,就好像一柄利刃,狠狠劈開她從未因誰開啟過的心門。
那一刻,她便明白自己喜歡上了這個未來的夫君。
然而接下來的三年,不管她用什麼辦法,他都從不正眼看她,更不會給她好臉色。
他們倆的相處,要麼安靜到可怕,要麼就像在打嘴仗。
總之,這個男人從不會對他露出除了冷漠厭惡之外的表情來。
他只會在看到子玠的時候展現出不為人知的柔情一面。
也正因為如此,柳清漪想要看到他的溫柔,就必須趁著他和子玠在一起的時候來。
“少主。”拉回思緒,柳清漪道:“夫人讓咱們抱著小少主過去用飯,說有事相商。”
顧北羽沉吟片刻。
他雖是少主,但島上人人都明白,在他正式繼承族長大位之前,他沒有任何自由,形同傀儡。
就比如現在,如若他敢拒絕說不去,那麼一會兒就會有人來把子玠抱走,他往後都休想再見自己的親生兒子。
“你先出去。”背對著柳清漪,顧北羽聲音說不出的淡漠,“本王一會兒就來。”
他從來不承認自己是梵氏少主,在他心裡,他就是景太淑妃的兒子,賢王妃蘇穎的丈夫。
柳清漪溫軟地道:“少主可得快些,否則一會兒夫人該生氣了。”
顧北羽苦笑一聲,給子玠理了理小衣,道:“乖兒子,一會兒我們要去見夫人,在那裡,不能隨便亂說話,知道嗎?”
子玠乖巧地點點頭,“是不是不能告訴他們,爹爹房間裡藏著孃親的畫像?”
“真乖。”顧北羽彎唇笑,俯首在他小小的額頭上親了一口,隨即慨嘆,“在夫人面前,你什麼都不能說,等爹爹找到機會,就帶你出去找你孃親,可好?”
“好!”子玠滿眼希冀。
很小很小的時候,他以為剛才那個女人就是自己孃親,後來爹爹作了一幅畫,畫上的女子冰肌玉骨,美麗不可方物,讓他莫名覺得有些親切感,等會說話的時候就問爹爹那是誰,爹爹告訴他,畫上是他的親生孃親。
從那以後,子玠才知道原來柳清漪和自己半點關係都沒有,她是個壞女人,要和孃親搶爹爹的壞女人。
“好了,咱們走。”顧北羽抱著小傢伙,慢慢朝正院行去。
族長梵祁和夫人林氏早已在正廳等候多時,柳清漪安安靜靜站在一旁,雙手交握,放於腰側,看來極為規矩。
見到顧北羽抱著子玠姍姍來遲,梵祁臉色不大好看,“不是早就讓清漪去傳過話了嗎,你怎麼現在才來?”
顧北羽長睫微垂,自始至終都沒抬眼看過二老一眼。
“本王方才在給子玠沐浴。”
顧北羽的聲音很淡,淡然中又透著疏離冷意。
“放肆!”
族長勃然大怒,“你是梵氏少主,不是顧家人,竟敢在你老子面前自稱本王,我看你是還沒受夠族刑!”
顧北羽自嘲冷笑,笑意苦澀。
“我叫顧北羽,不是麼?”
慢慢抬起頭,目光落在夫人林氏身上,忽然笑了,“二十四年前,我的親生母親狠心讓我在出生當日就認了別的女人做孃親,二十多年後,你們突然派人去告訴我,我並非顧家人,而是梵氏投放在皇室的一枚棋子,你們連親生兒子都如此算計,讓我怎麼接受這一切?換了你們中的任何人,出生起就被捲進各種陰謀算計中,等明白真相的時候,你們也能欣然接受嗎?”
林氏身子輕輕顫了顫,抿了唇角。
族長老眼一眯,眸光復雜,顯然是被顧北羽這番話給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