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三人微愣,譚允道:“這世間,能有回魂之術的,莫過於鬼門。鬼門收的都是魂士,未死之人不得入門,也只有鬼門能有回魂的法子。千百年來無人做到過死而復生,秦羨做到了,若說他與鬼門毫不相干,我絕不相信。”
薛崇道:“鶴一,你可還記得秦羨生前雲遊時走過的路線?”
“我依稀記得一些。”顧淵皺了眉頭,“唯一可能看起來比較不正常的,是淞念還是他徒弟的時候,我們三人一起去過九天冰壇。彼時他說是要帶我二人去尋寒蟬絲,但到了九天冰壇後,他只與我們指了大致方位,人就不見了,我們二人沒找到寒蟬絲,找到了白雲花。”
“後來我二人先回了琉璃島,發現秦羨早一步回去了,問及他去哪兒了時,他只是說,讓我們自己走走,多讓我們鍛鍊鍛鍊。”顧淵道,“或許彼時,他就去過了鬼門。”
薛崇道:“世上無人知道鬼門如何進、如何出,但如此看來,或許鬼門的大門,就藏在九天冰壇的某一處。”
林亓有些拿不準,“需要去九天冰壇嗎?”
“不必。我們找不到鬼門,去了也白搭。”譚允搖頭,“這只是大概猜測,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我覺得,秦羨可能會捲土重來,他絕對不甘心只是被從我身體裡趕走。下一次來,他一定更囂張、更致命。”
“如若他與鬼門做了交易要重回世間,那他回來的目的是什麼?”顧淵道,“鬼門也必定不會白與他做交易,那麼鬼門都要了什麼條件?”
沒人知道。
眼下這些問題的答案都寫在一張紙上,可這張紙在眾人眼中只是白紙一張,顯形的藥水,只在秦羨手裡。
四個人又是一陣沉默。
在鍛造接近尾聲的時候,薛崇忽然想到一件事:“鶴一,你說過現在淞念是長青的肉身鎮物,可是事實?”
“確是事實。”顧淵點頭。
薛崇道:“那你有沒有想過,若我們將她的魂魄轉移到這個新的身骨裡之後,原來那具身骨化為木身傀儡,對眼下長青山的陣法,可會有影響?”
譚允手下術法一抖。
顧淵也有些拿不準了,他皺眉,回身看了看寢殿緊閉的大門,“我也不知道。”
最壞的結果可能是,因是木身傀儡,又無魂魄鎮身,因此長青的整個護山陣法大機率會被破壞,可能山都得塌一半邊。
譚允咬牙,“不論如何,師姐活下來才是要緊事。長青就算塌了,來日方長,也可重建;但師姐沒了那便是真的沒了,我們無論如何也不能拿師姐命來換長青!”
“從前師父做的事,我與師兄不知道,阻止不了。但現在是我們來做決定,就絕不可能讓師姐再受半分委屈。”林亓抬頭看著顧淵,“顧掌門放心,我們不會做危害師姐的事情的!”
顧淵看了看二人,良久,輕輕點了點頭。
無論如何,要先保住池語的命。
有了命才有機會去做別的事,沒了命就什麼都沒了。
身骨打造的過程十分順利,午正三刻,新的一具身骨完整地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池語還在沉睡,顧淵索性並不喚醒她,趁著她的魂魄暫時穩定的時候將之轉移到了新的身骨裡。
整個過程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所有人都在為顧淵護法,顧淵做得極小心,生怕傷到了池語的魂魄,而那具逐漸脫離了池語魂魄的木身傀儡,在須臾間化作了真正的一截子木頭,失去了所有的光亮。
直到魂魄轉移完畢,池語還在睡著,薛崇說,“淞唸的魂魄已然穩定,眼下並無大礙了。”
眾人皆鬆了口氣。
可這口氣尚未完全松下去,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徹底化為木頭的那原身傀儡,突然崩裂了,在瞬息間化作齏粉,一捧落在了地上,有人衣襬微動,便揚起一片的煙。
於此同時,腳下的長青山突然開始震動,像有地龍翻身,譚允毫不遲疑,大喊一聲:“跑!”
眾人反應皆迅速,顧淵抱起尚在昏睡的池語扯過莫啟就跑,身後跟著譚允和林亓。等跑出宮殿,顧淵看到月夕宮的正殿整個坍塌了,裡中所有的陣法全部破碎,而長青山擎霄殿那一片炸出了一個大坑。
顧淵心底寒意上湧,他看著混亂的人群,心中大概有了個猜測。
或許之前那幾具白骨佈下的局,馬上要揭曉謎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