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炳微微一笑:“我和那俞大猷比過武功,他的劍術確實強得不可思議,至於那劍法,我也不曾見過,天狼,你要知道天下的高手不止在武林之中,僧道尼姑就不說了,就是軍旅之中,也是不乏好手的,有機會你可以見見這俞大猷,他長你四五歲,可是武功卻不比你遜色呢。”
天狼不由得心馳神往:“自當如此,不過他武功雖強,卻也不能說就是良將吧,不然我也可以帶兵打仗了呢。”
陸炳笑道:“你且別心急,聽我說完。俞大猷武將世家出身,家中自有兵書戰策,二十歲上的時候,多年來一直體弱多病,臥床不起的父親終於撒手人寰,俞大猷只能棄文習武,去考武舉人,從此走上了自己的武將之路。”
“這俞大猷先是襲了自己父親的百戶之職,然後又在福建省中了武舉,嘉靖十四年的時候,他上京參加全國武舉會試,不僅弓馬嫻熟,更是在策論中寫了一篇的文章,深得時任兵部尚書,也是那任主考官的毛伯溫賞識,圈點他為全國第五名的武進士,並升為千戶,駐守福建外海的金門衛。”
“嘉靖二十一年的時候,俞大猷跟隨毛伯溫出征安南,立有軍功,升為四品都指揮僉事,那一年俺答汗開始入侵宣大一線,朝廷詔全國武勇之士前往北方邊關抗敵,俞大猷被毛伯溫舉薦到了宣府,卻不被時任宣大總督的翟鵬所重用,最後又回到了汀漳任守備。”
“今後的幾年中,俞大猷一直留在廣東一帶剿滅侗人僚人的叛亂,曾經有一次在廣東的侗人叛亂,叛賊首領蘇青石,乃是魔教的長老出身,一身邪門功夫,力能格鬥猛虎。俞大猷與之相約單獨決鬥,最後劍斬蘇青石,平定了叛亂。”
“天狼,這俞大猷身經百戰,武功高強,熟知兵法,乃是我大明不可多得的良將。奈何多年來一直不知道賄賂上官,尤其是沒有主動巴結嚴黨,曾有一次平叛時立下斬首數千的功勞,卻被嚴嵩盜其功分給自己的親信,只給他賞銀五十兩了事,所以多年來雖然戰功卓著。卻是名聲不顯。你說此人是不是良將?”
天狼長嘆一聲:“朝中奸倿當道,忠臣良將卻受到排擠,若是有俞大猷,宗禮這樣的將軍出鎮一方,我朝何至於被蒙古和倭寇欺凌至此!不過胡宗憲能用此人,也算是不容易了,陸總指揮。你說的第二個良將,又是何人?”
陸炳的雙眼炯炯有神:“這第二個良將麼,就是前任登州衛指揮僉事,新任浙江參將的戚繼光。”
天狼喃喃地回味了兩遍這個名字,突然雙眼一亮:“可是前年俺答犯京師時,曾臨時負責九門防守的那個武進士?”
陸炳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正是此人,此人的六世祖戚祥祖籍安徽定遠。當年太祖洪武皇帝起兵反元的時候,戚祥慕名而投,因為其一身武藝,人又忠誠可靠,因此成了太祖皇帝的親兵,隨太祖一生南征北戰,立功無數。升任將軍,後來在我大明收復雲南的戰役中壯烈戰死,太祖皇帝念其功勞,讓其子世襲登州衛指揮僉事一職。比起俞大猷家的那個世襲百戶,要高了足足三級啦。”
“和俞大猷一樣,戚繼光也是十七歲喪父,那是嘉靖二十三年的事,論年紀他比你還小了兩歲,戚繼光年紀輕輕地就襲了父職,當上了登州衛的四品指揮僉事,掌管著二十五個衛所的數萬軍戶,每年都要依律率領衛所中計程車兵遠趟薊縣戍守,春去秋歸。”
“一直到前年的時候,他先是在老家中了武舉,然後又進京參加武進士的會試,由於正好碰上俺答犯京師,京中缺乏將領,臨時讓此人負責九門的防守,他雖然不到三十歲,可是行軍排程頗有名將風範,那陣子的防範做得是滴水不漏,讓俺答汗也無機可乘,最後只好撤圍離去,事後他也極力上書主張追擊蒙古軍,可惜被嚴嵩所阻,未能遂了心願。”
天狼點了點頭:“我雖然沒有見過戚繼光,但在京師時也多次聽其他錦衣衛提起過上次防守京師的事情,此人確實是良將,這回也給調來浙江了?”
陸炳正色道:“不錯,上次的事情讓胡宗憲也有所耳聞,這次他上密奏的同時,也跟皇上明言,將來遲早是要和倭寇決戰的,但在這之前,需要由良將坐鎮,訓練出足以匹敵倭寇的精兵來,現在的衛所兵實在不堪大用。”
“所以他點了三個人的名字,一個是已經戰死的宗禮,另外兩個就是俞大猷和戚繼光了,宗禮本來是帶了本部的精兵,想要以他那河套精銳為骨幹,在短期內訓練出數萬精銳出來,可惜宗禮中了倭寇的奸計,全軍覆沒,接下來只有指望俞戚二將,能在三五年內就地募兵訓練了。”
天狼也知道東南一帶的衛所兵實在已經爛透了,根本無法作戰,要跟倭寇決戰,只有依靠新招募的部隊,他嘆了口氣:“如此一說,胡宗憲還真的有掃清倭寇的決心,並非那種只知貪汙**,得過且過的庸官呢。只是他畢竟是嚴黨成員,就算自己有些想法,也不可能違抗嚴世藩的意思吧,我昨天聽嚴世藩的話,他是根本不想消滅倭寇的,而是真的想和倭寇做生意,這貿易一開,他正好在中間可以大貪特貪。”
陸炳點了點頭:“這是一定的,其實就算是嚴嵩,也和嚴世藩不太一樣,他雖然貪權戀權,但畢竟也是進士出身,明禮知恥,打擊政敵時他是絕不手軟,但也不至於荒廢國事,而嚴世藩,則是毫無底線,哪怕大明亡了,只要他能賺錢,也是無所謂的,所以對於他和胡宗憲,還是要區別對待,我的判斷是胡宗憲是藉著通商和談來為練兵爭取時間,最後還是要消滅倭寇。而嚴世藩,則是鐵了心地想和倭寇做生意,自己則從中牟利。”
天狼笑了笑:“既然陸總指揮已經這樣判斷了,為何還要多此一舉地來這裡一趟呢,你不會是專門來諮詢我對胡宗憲,對嚴世藩的看法吧。”
陸炳收起了笑容,表情變得異常嚴肅:“現在我有兩件急需要做的事。都非你不可,所以我想讓你自己作出選擇,一件事,就是回京師的錦衣衛詔獄,去負責看守楊繼盛,不能讓他死。也不能讓嚴黨對他下毒手,更不能讓他亂說話去害了清流派大臣,實在萬不得已,最多隻能讓他牽扯出張居正,絕對不能把髒水潑到徐階身上。”
“這第二件事麼,就是你現在就去杭州,那幾個南京城中的倭寇由我來監視。而你去摸一摸胡宗憲的底。”
天狼問道:“去杭州摸胡宗憲的底?我以什麼身份去?普通的武林人士,還是錦衣衛的副總指揮?如果我就這麼以錦衣衛的身份去找他,那他會不會以為我們錦衣衛在查他,又怎麼可能對我交心呢?”
陸炳搖了搖頭:“皇上自從蒙古入侵之後,對嚴黨也是多加防範,鬥倒了仇鸞以後,嚴黨在朝中更是權勢薰天,這絕非皇上想要看到的。所以一個多月前,皇上特地命令譚綸為台州知府,身兼胡宗憲平倭部隊的參軍一職,就是往這嚴黨所把持的浙江和福建二省中,打入一顆清流派的楔子,讓嚴黨不得一手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