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知道這顧全虎當了多年的土匪,本質上對於朝廷中人,尤其是官軍士兵是極不信任的,就是他嘴裡的總瓢把子屈綵鳳,也是一開始對於官府中人深惡痛絕,更不用說這些在底層裡成天和官軍打仗的山賊了,自己一時半會兒也難說服他,於是他想了想,開口道:“這辦法嘛,我看不如雙管其下,串聯其他寨子的人,是死路一條,這點剛才小的分析過了,實在不行的話,就一邊去招官軍,一邊在兵刃上做做手腳。”
顧全虎雙眼一亮:“怎麼個做手腳?”
天狼低聲道:“咱們的人不會武功,就是手裡有刀有劍也打不過那些真倭子,但他們派了真倭子肯定是押陣的,我們若是不殺義烏人,這些倭寇就會對我們下手,所以我們得先想辦法保全自己,把手上的刀劍想辦法弄脆弄軟,打的時候把這些刀劍打斷,這樣我們沒了武器後逃跑,倭子總不可能怪我們了吧。”
顧全虎瞪大了眼睛:“這樣也行?”
天狼“嘿嘿”一笑:“三當家的,您可別忘了,小的在山寨裡可是做鐵匠活兒的,要我打出寶刀不容易,可是要把尋常刀劍弄脆弄折,那可不是太難的事。”
顧全虎點了點頭:“要說這些義烏村民也確實可惡,這些天傷了我們這麼多兄弟,殺了他們也是應該,可是咱們中國人的事情輪不到倭寇來插手,不管怎麼說,這回先擺平了倭子,以後再回山寨招人血洗這義烏,給咱兄弟們報仇。”
天狼忙不迭地說道:“三當家英明,小的這就去領那刀劍回來,然後做些手腳,到了晚上天黑的時候,小的找機會混進城裡,跟軍營裡的人接上頭,如果小的有命能回來,那就是一切談妥,要是回不來,三當家的就想辦法把咱寨子裡的兄弟帶回去。”
顧全虎也有些感動了,拍了拍天狼的肩膀,說道:“你小子平時貪財好色,怕死得緊,想不到這回也能英雄一把,是我姓顧的以前小看你了。就照你說的辦吧,還有,剛才的那個倭寇說了,明天由我們寨,飛熊寨,野狼堡,柳家莊,豹頭山這幾家福建的寨子打先鋒,那些刀劍也是優先撥給咱們這些寨子,你到時候想辦法做做手腳。孃的,這些倭子是想等我們福建的好漢拼光了,最後只剩下浙江人跟他們合作,老子早就看出來啦。”
天狼笑了笑,一拱手:“三當家的英明。”
離開顧全虎的營帳之後來,天狼就去了倭寇們停放大車的地方,只見二十多個小眼矮個的倭寇懷中抱刀,站在大車的周圍,雖然不說話,但空氣中隱藏著沉重的殺意,天狼已經和這些倭寇打過不少交道了,知道這些人沉默寡言的外表下,出手卻是絕不容情,往往刀光一閃,就能把人生生地砍成兩段,以現在的這些山賊嘍羅們的本事,在這些人面前只能是送菜的份。
不知道是因為怕了這些倭寇還是不想和倭寇們合作,天狼發現那些大車上的刀劍都放得好好的,剛才大車入營時蓋著的那些茅草都已經被拿去,露出了不少明晃晃的鋼刀長劍,一看就是剛打造不久的刀劍,雖非上品,但也開了刃,刃口閃著冷冷的寒芒,連個小缺口也沒有,顯然是從來沒用過,專門為了明天的戰鬥作的準備。
天狼看到那個絡腮鬍子的疤臉倭寇就站在大車前,一張黑臉陰沉著,他能感覺到此人的怒火,可是天狼卻清楚,現在敵人的實力沒暴露,以疤臉為首的倭寇護衛在這裡,說不定徐海等倭寇頭子就藏身附近,這些倭寇毫無和談的誠意,一方面跟胡宗憲談判停戰開海禁的事,一方面又在這裡使這種卑鄙手段,中間有什麼陰謀,還需要探查清楚,尤其是要弄清楚這裡面是不是有嚴世藩的影子,小不忍則亂大謀,這時候自己出手,或可全殲這些倭寇,可是要想破獲他們的陰謀,可就難了。
於是天狼強忍著要把這些倭寇立斃掌下的衝動,換了一副笑臉:“大爺,小的是黑虎寨的,我們三當家的叫我來拿兵器。”
那疤臉倭寇操著不算流利的漢語,沉聲道:“你們十幾個寨子,怎麼這麼久只有你一個人來,是不是你們不想跟我們東洋武士合作了!”
天狼心中暗罵,合作你個球啊,看來別的寨子也都跟黑虎寨一樣,不想當漢奸,可他嘴上卻說道:“大爺,你們東洋武士的赫赫威名,我們中原無人不知啊,我們都願意為大爺效犬馬之勞,別的寨子現在這會兒應該是在商量戰術打法呢,這幾天我們手上沒鐵傢伙,折損的兄弟多,今天有了這批刀劍,就不怕這幫狗日的啦。”
疤臉倭寇滿意地點了點頭:“索嘎,你的,識時務的,把你們寨的刀劍拿走,再叫其他寨子的人早點過來領。”
天狼心中一動:“大爺,這樣好了,反正我們也就二十幾個寨子,我的腿腳快,多跑幾趟,把別的寨子的刀劍送過去就是,我看這些刀劍還有多的,到時候大爺把剩下來的刀劍多分我們一些,好不好?”
那疤臉倭寇一聽,哈哈大笑:“你們中原人,就是喜歡貪小便宜,不過這樣也好,省得我們一家家地分了。那就按你說的,這裡五十把刀劍一捆,你們福建的山寨,一共有十七家,一家一捆,最後三捆,都歸你們黑虎寨了。”
天狼點了點頭,又問道:“那浙江的山寨呢?”
疤臉倭寇的臉色一變,沉聲道:“這些不關你的事,把你要領的刀劍帶走就是。”
天狼點了點頭,那些刀劍都沒有鞘,用粗麻繩捆得一捆一捆的,下面鋪著茅草,看車的倭寇們把一捆捆的刀劍用茅草捲起來,又在外面用粗麻繩捆了,打了兩個結,天狼上去後就背起這一捆,向著自己的營地走去,他裝作沒有武功的樣子,背上這幾十斤的刀劍,也讓他走起路來深一腳淺一腳的,那疤臉倭寇看了看他的樣子,不屑地勾了勾嘴角,一言不發。
天狼走得離倭寇們遠一點後,背上暗用潛力,這些尋常的刀劍在他的內力作用下,可以輕易地一掙便斷,可他卻用了巧力,以潛勁暗傷了刀劍之身,使這些刀身變脆,看上去仍然寒光閃閃,可是明天哪怕是和木棒相交,也是一打就斷。
天狼並不清楚這些山賊們明天是會用這些刀劍返身和倭寇搏鬥,還是在倭寇的威逼下去殺那些百姓,但他並不想這些山賊有任何傷害百姓的可能,畢竟這幾天下來,他們也死了不少人,而且賊性難改,自己現在的做法,應該是最穩妥的一種。
天狼把這捆刀劍搬回了黑虎寨山賊們聚居的地方,向著地下一扔,二話不說,又回去大車那裡領新的刀劍,一個寨一個寨地送過去,多數山賊們看到他這麼賣力地背來背去,不僅毫不感激,還有些人在他背後暗地裡吐唾沫,顯然是不齒他這種漢奸行徑,而天狼也只當沒看見,忙活了兩三個時辰,一直到天色已經全黑之後,才算是折騰完。
那個疤臉倭寇在拿天狼背起最後一捆刀劍的時候,滿意地點了點頭:“你的,忠心大大的,我們會報告給施行首。你們黑虎寨,這次最聽話,我也會報告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