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的一間廂房裡,天狼已經全身戒備,坐在桌前,桌面上只放著那一把莫邪劍,本來今天鳳舞堅持要和他一起進來,可有了上次拿斬龍刀時幾乎凍死柳生雄霸的經歷,天狼堅決地拒絕了,鳳舞可能在拿別離劍時也有過一番奇遇,因此也沒有再堅持,只是在院門外守候著,但此刻她的腳步聲和心跳聲,卻讓隔了十幾丈遠的天狼都聽得清清楚楚。
天狼閉上眼睛,他已經功行了兩個周天,此刻整個人也處於最佳狀態,他緩緩地睜開眼,心裡默唸了一聲“得罪了”,左手握鞘,右手緩緩地拿著那纏有千年蛟筯的劍柄,拉開了長劍,一柄看起來鏽跡斑斑的墨綠色長劍,漸漸地展現在天狼的眼前。
天狼的腦子裡一遍遍地回想起當年拿斬龍刀時的情況,一切恍如昨日,那個神秘的刀靈自從在古墓中出現過一次後,就再未現身,自己曾經很多次試圖和刀交流,可是卻從沒有動靜,雖然現在他和刀已經結合得越來越完美,甚至可以不用口唸那秘訣,只需在心裡想著變長或者變短,斬龍刀就能隨心所欲地變到自己需要的長度,可是今天面對這把莫邪劍,又讓他再次心生不安,也不知道這把上古寶劍裡,又會有怎麼樣的一個劍靈。
天狼的手抓住了劍柄,他感覺到一股陰寒的氣息順著自己的手腕脈門漸漸地向上傳,若是換了四五年前,他一定受不了這股陰寒,可是現在天狼已經是絕頂的高手,丹田內本能地騰起了一股熱流,功行全身,以天狼勁來抵禦著這道陰森的寒氣,漸漸地,他的周身開始騰起一陣淡淡的霧氣,陰寒的氣勁被天狼勁在體內的血脈中蒸發,又透過毛孔排出體外,隨著霧氣的漸漸變濃,那柄本來鏽得看不見顏色的劍身,也開始發出墨綠色的瑩光,彷彿鬼火,陰森恐怖。
天狼這會兒卻無暇去看那劍身,他閉著眼睛,感受著那一浪又一浪襲向自己丹田的陰森寒氣,一個女聲在他的耳邊響起:“是誰,是誰把我喚醒?”
天狼心中一動,暗道這劍靈果然出現了,他抱元守一,鼓起胸膜,以腹語之術說道:“你可是這劍中的劍靈莫邪?”
那女聲再度響起:“你是何人,怎知道我的名字?”
天狼心下稍寬,繼續說道:“我乃錦衣衛副總指揮使天狼,機緣巧合,得到了你這把莫邪劍,希望你能讓我如願使用。”
莫邪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小子,你以為你是誰?想要用我的劍,要知道吳王才有資格用我夫婦鑄的劍,你這個錦衣衛又是個什麼東西?”
天狼微微一笑:“吳王把你活活逼死,還有你那個未出生的孩子,這樣的暴君,你為何要為他練劍?”
莫邪的聲音突然激動起來:“住口,你懂什麼,我們夫婦一開始只是想鑄天底下最快最好的劍,名垂青史,只有吳王有這個條件能取來我們所要的材料,所以我們夫婦為他鑄劍,除了他,沒有任何一個君王有耐心為一把劍等上三年。”
天狼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可是他為了煉出寶劍,不顧你夫婦的性命,最後逼得你跳了煉劍爐,對於這樣的人,你難道還要心懷感激嗎?”
莫邪咬牙切齒地說道:“你當我是為了他煉劍才跳那爐子的嗎?天狼,你錯了,我跳那劍爐只是為了能煉成絕世神劍,好讓我夫君能持劍報仇!”
天狼微微一愣:“什麼,你煉這劍不是為了獻給吳王的?”
莫邪重重地“哼”了一聲:“吳王煉劍是為了攻打楚國,而我夫婦煉劍只是想名垂青史,既然三年不成,那一定就是要以人殉劍,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們不能做,最後吳王下了死命令,三天內煉劍不成,不僅是我們,所有煉劍的工匠都要被斬殺。天狼,你知道嗎,那三天裡我們想盡了一切辦法,斷髮拋甲投入爐中,甚至我夫君斬下了一根手指扔進去,都沒有成功,只有陰陽交融的血肉之軀,才能煉成這絕世神劍!”
天狼終於明白了過來:“一個人還不夠殉劍,非得兩個?你們夫婦沒有進去,那是你腹中的胎兒算了一個人嗎?”
莫邪突然放聲大笑,笑聲中透出無比的怨恨與邪氣:“你終於明白了嗎?當時我們也不知道我腹中是男是女,但只有賭這一把,若是我腹中是個女孩,那我煉不成此劍,只有讓夫君跟著跳進來殉劍,然後由我們的徒弟拿劍報仇,皇天不負有心人,我腹中是個男孩子,所以這劍終於煉成了,我雖然魂魄入了劍中,但我喝到了吳王的血,一定是我夫君拿著此劍,報仇成功!哈哈哈哈哈哈。”
天狼半天說不出話來,他沒有想到這復仇的執念能讓這對鑄劍師如此可怕,如此瘋狂,良久,天狼才嘆道:“你們夫婦的大仇得報,而干將莫邪兩劍也伴著你夫婦二人的事蹟流芳百世,莫邪,你應該無遺憾了。”
莫邪突然放聲大哭 :“沒遺憾?我的魂魄成為了劍靈,永生永世不得超生,這能叫沒遺憾嗎?天狼,你不要在這裡說風涼話了,你今天拔出此劍,不就是想拿著我們夫婦用命換來的劍作為兵器,以後人擋殺人嗎,你和那吳王有何區別?”
天狼斷然道:“不,我不是吳王,我不會為了煉劍而拿人命去填,我拿這劍只是為了伸張正義,保護百姓,和那吳王不同。”
莫邪冷笑道:“得了吧,你體內和那吳王一樣,流著天子的龍血,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象你們這號帝王,就是這天底下最兇殘最邪惡的傢伙,只要為你們的一個願望,千千萬萬的人就得去死。我這把劍一直落在有龍血的人手裡,這兩千多年來也開封過幾次,無不是殺得腥風血雨,人頭滾滾後,最後跟著那個帝王陪葬於古墓,然後再被下一個野心家獲得。”
天狼心中一動,失聲叫道:“你說什麼,龍血?我只不過是個來歷不明的孤兒,一個平民百姓,為什麼你說我有龍血?”
莫邪冷冷地說道:“我都已經成了長駐劍中的劍靈了,還有必要騙你嗎?”
天狼搖了搖頭:“莫邪,不瞞你說,我還有一把斬龍刀,那刀中的刀靈也曾經說過我身上有龍血,你們這些刀靈劍靈如果都這樣說,我也只能選擇相信,但請你信我,我是真不知道自己為何身具龍血,甚至我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父母是誰,我只知道我從小被師父抱上武當,無父無母,對身世也一無所知。”
莫邪沒有說話,天狼只感覺到了體內的寒氣突然變得很強,一陣翻江倒海,讓他的血液變得都要凝固了,天狼連忙運起天狼勁,以抵禦這股寒氣,只片刻功夫,他的身上開始結起一層細細的冰,人也變成了半個冰雕了。
天狼現在可無暇去管自己的模樣,他的內臟和胸膜仍然完好,沉聲喝道:“莫邪,你想做什麼,奪我軀體嗎?”
莫邪的聲音飄忽著浮現在天狼的耳邊:“你這騙子,你不僅身有龍血,而且還是重生之人,你說你這一世什麼也不知道,難道上一世的事情也不懂嗎?”
天狼的腦子裡突然靈光一現:“上一世?莫邪,你是怎麼知道的?”
天狼突然感覺到體內的極寒氣息變得微弱了,而莫邪的聲音也大了起來:“你分明就是身具皇家龍血,上一世後靈肉未散,轉世重生為人,所以才會在這一世不僅保留前世的記憶,更是能保留那個世界的身體。天狼,我在人間活了幾千年,你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見到。”